母亲拽着手,钻进小路。们必须弯着腰,如果们抬直腰,锋利叶片便会割破们脸,甚至割瞎们眼睛。小路两边,镶着茂盛野草,疯狂蒺藜爬满路径,蒺藜硬刺扎着脚。悲伤地哼唧着。被水泡过伤口奇痛难挨,好几次就要瘫在地上,但都被母亲强有力胳膊拉起来。光线黯淡,幽深得望不见尽头庄稼里活动着许多奇形怪状小动物,它们眼睛是碧绿,它们舌头是鲜红。它们尖尖鼻子里发出咻咻声音。恍惚感觉到正在进入传说中阴曹地府,而紧紧地抓着手、喘息如牛、不顾切往前冲撞人,难道真是母亲吗?是不是变幻成母亲样子来捉下地狱鬼怪?试图把那只被捏痛手挣扎出来,但挣扎导致后果是她更加用力地抓住。
可怕小路总算开朗起来。路南边还是无尽头黑森林样高粱地,路北边出现片闲置荒地。夕阳即将沉没,荒地里蟋蟀在大合唱。个废弃烧砖瓦窑
马上就来,姥姥……”她大声喊着,说,“他们会把粮哥杀死,你喊吧。”“娘……在这里呀,娘……在这里……”
沙枣花勇敢地跳下沟,沟里水淹到她胸口,她扑楞着,搅起绿色浪花,真担心她被淹死,但她举着那把刀子,爬上彼岸。她又细又长小腿,在深深淤泥里吃力地拔着。她鞋子陷在淤泥里。她钻进隧道般小路,身影闪便不见。
母亲像匹护犊老母牛,身体大幅度晃动着,“哼哧哼哧”地跑过来。她头发像金丝,脸上抹层温暖黄色。“娘——”叫声,残存泪水全部流出,感到快要站立不住,往前踉跄几步,扑到母亲热汗淋漓怀里。
母亲哭着问:“儿,是谁把你打成这样?”
“巫云雨,还有魏羊角……”哭着说。
“这些强盗啊!”母亲愤怒地吼叫着,问,“他们哪里去?”
“他们,追赶司马粮和枣花去!”指指那条小路。
团团雾气,从那条小路里涌出来,神秘莫测路深处,有动物鸣叫,还有很远打斗声和沙枣花尖锐叫声。
母亲往村子方向望望。那里已经被浓重雾瘴弥漫,家犬吠叫,仿佛从水底传上来。母亲拖着,不顾切地下沟。沟里温暖像车轴油样水,猛地从裤管里灌上来。母亲身体胖大,双脚又小,在淤泥中跋涉格外艰难。
她拽住沟渠边野草,好不容易挣扎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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