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手脖子上戴是翡翠玉镯,眼镜是金框架天然水晶镜片,身上穿是罗马时装,脖子上洒着巴黎香水,那股子香味,闻鼻子让你终生难忘……”
“鹦鹉,拿上你钱,走吧!”母亲打断鹦鹉话,说,“你也不要去找她,上官家没那大福分,攀不上这样富贵亲戚。”
“姥姥,这就是您不对,”鹦鹉韩说,“用地排子车,也能把俺小舅拉到医院去,但您不知道,现在这年头,切都要看关系,送去病号和表姐送去病号,差别大去。”
“过去也这样,”母亲说,“你小舅病,就这样,死生有命,富贵在天,他命大,怎着都能活;他要命小呢,华陀扁鹊转世,也救不活他。你快点走,别惹心烦。”
鹦鹉韩还想哕唆,母亲用拐棍愤怒地戳着地面,说:“鹦鹉,鹦鹉,你发发善心,行行好,拿上你钱,快些走吧!”
鹦鹉韩走。上官金童在昏迷中,听到母亲在房子外边大声地嚎哭着。夜风吹着塔上衰草,发出微弱响声。后来他又听到,母亲在灶下点起火,会儿工夫,煎熬中药味道进入他鼻腔。他感到脑子窄得只剩下条缝,那些中药味道,像过筛子样在这条窄缝里被条分缕析着。啊,这甜丝丝是茅草根味道,这苦涩是败酱草味道,这酸溜溜是九死还魂草味道,这咸滋滋是蒲公英味道,这辣乎乎是苍耳子味道。甜酸苦辣咸,五味俱全,还有马齿苋味道,扁蓄味道,半夏和半边莲味道,桑树皮、牡丹皮和桃树上风干桃子味道……母亲仿佛把高密东北乡中草药全部采来,放在个大锅里煎熬着。这混合着生命与泥土味道,像激越水龙样,冲刷着他脑子里积垢,使他思路渐渐开阔。他想起室外那绿草葳蕤、百花烂漫原野,和沼泽地里徜徉着仙鹤。有簇金黄色野菊花,吸引着翅膀上沾着金粉蜜蜂。
他听到大地沉重呼吸声,还有成熟植物种籽落地声音。
母亲端着盆药汁,用棉花蘸着,擦洗着他身体。他感到有些难为情,母亲说:“儿呵,你活到千岁,在眼里也是个孩子……”母亲把他全身擦遍;甚至连他脚丫缝里积垢都擦净。夜风灌进房子,草药香味愈加浓重。他感到身体从来没有这样轻松、这样干净过。此刻,他听到,母亲垒在房后边那道由几万只玻璃瓶子砌成墙,发出呜呜咽咽、如泣如诉声音。这些变幻莫测、五彩缤纷、五味杂陈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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