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已对江宁逆贼撒下天罗地网,你何以知下江宁者非莫属。少荃啦,这等大事,可不许你信口开河。”曾国藩打断李鸿章话,“你说四川不可去,不能去,道理在哪里呀?”
“是
起仗来,还是嫌简略,如果再详细到每个小山包、每条小溪港、每个小村庄都有话,那就好。”
“好哇,待平定长毛后,你就去做这件事吧!全国十八省,省省都绘制,那真是桩惠泽子孙大好事。”
“太好,那时在恩师指导下,定会干得比现在好得多。”李鸿章高兴地说。
“少荃,你把地图送给,你自己不就没有吗?”
“有,还有份,照这份原样影绘。那时想,万份丢或损坏,还可以有个底子再补绘。”
“是比先前长进多。”曾国藩心想。过会儿,他对李鸿章说:“少荃,即将率师入川,远离你家乡,你要不要先回家去安顿下,们再在芜湖码头相会。”
“不用,门生来建昌之前,家事已作安排。”李鸿章说,“不过,门生斗胆向恩师进言,四川不可去,也不必去。”
“这话如何讲?”曾国藩靠在椅背上,习惯性地抬起右手,慢慢地梳理着胡须。这神情,显然是要李鸿章说下去。
“今夜只恩师与门生两人,门生就直言吧!”李鸿章略为停顿下,说出他在建昌旅馆里番深远思虑来,“咸丰三年正月,江宁陷落,东南半壁冒出个与朝廷敌对叛逆国号,其势力尤强在苏南、皖中、江西三个地方。自咸丰六年逆贼内讧后,江西已渐为恩师统率湘勇光复,逆贼势力只有苏南、皖中两处。依门生愚见,与长毛决战主要战场也只有这两处。长毛气焰,乃顺江由西而东,江宁之西,为长毛后方所在,江宁之东,不过长毛之门面而已。数年前,恩师已洞悉此中机要,由武昌而黄州,由黄州而武穴,由武穴而九江,由九江而湖口,步步进逼,节节获胜。门生在安徽细细观看思考,见长江两岸,恩师每复城池,长毛气焰辄消分,门生从心底里佩服恩师高屋建瓴,深谋远虑,其取势百倍胜过江北江南大营。门生心里早已明白,平巨憝,复江宁,非恩师莫属。”
李鸿章越说越有劲,双目晶亮,神采奕奕,令曾国藩暗为惊诧:今日之李少荃,已非吴下旧阿蒙。他随手拿起穆彰阿赠送玉球,在手里慢慢旋转。此情此景,使他想起二十年前与穆彰阿夕谈话。薪尽火传,这个才大心细、见识不凡门生,不正是自己传火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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