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罗盘是铜色,泛着被人久以抚摸、使用光泽,映照得他双手更加白皙修长。
他收伞。
容仪对死人不感兴趣,他像是对那把伞更有兴趣,不过看他走,也没有多停留,而是跟着他回到车上:“你该给梳毛。”
相里飞卢如今对他没有最初那几天那排斥,但仍然是淡淡,带着某种例行公事冷漠。
容仪化成凤凰,窝在他身上,相里飞卢就拿枚象牙梳,轻轻地给他梳理。
“这是什?”
容仪依然不怕水,如同他见他第天那样,盘腿坐在处湿润岩石上,周围雨水飘落,却无法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相里飞卢说:“信。”
“知道是信,你在看什?”
容仪跟着他起仰头,青黑天幕中挂着轮上弦月,月光清透,他手里攒起小团火花,雨水碰到就蒸腾为滚烫雾气,会发出“吱吱”声响。
“大师什都不收,可们从前受您负责,乡亲们要们送来,们没办法回去复命啊!”
有个从驿站追着赶好几里年轻人,几乎是求着他们收下东西,相里飞卢拗不过,随后说:“那,这袋果子留下吧。”
车厢里因此多许多果子。
但是据车夫和其他几个人观察,相里飞卢并不爱吃浆果。
容仪直睡到夜晚才醒。晚上时大雨停,换成朦胧微雨,细密清浅得几乎看不见,在人发间织成层薄薄网。
他喜欢听这声音,于是指尖勾放,火花跟着时不时地喷出来缕,将水汽凝干。
“如今时节,本来只应让在天命前看见上弦月,如今还是午夜,而且有雨,说明天象反常,而且越往南,越反常。”相里飞卢淡淡地说。
“天象反常,会怎样?”容仪跟着问道。
“姜国有史以来,月初上弦月天象记录过三次,次北关地震,次干旱,次鬼国入侵。”相里飞卢声音还是淡淡,“会死人。”
他收罗盘。
相里飞卢不在车上,容仪用力地伸展下身体,变回人形,踏着雾雨和青苔下去找他。
相里飞卢撑着把白底点墨江山伞,身侧放着个罗盘,正对着苍茫原野静立沉思。
这雨雾无处不在,其实拿伞挡不,他肩头与袖口都被微微濡湿,漆黑锦绣,勾得身影清隽挺拔。辽阔群山中,月色之照着他们两个人,清透明亮。
他其实察觉容仪来,但是依然没有动。
等罗盘停止摇摆之后,他掐算片刻,在随身携带纸笔上写下什,分别放进两个信鸽信筒里,预备明天送去驿站寄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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