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端文心下凛,朝薛升长揖道:“那便……劳烦云平兄。”
昏黄烛光在薛升深陷眼窝和鼻翼投下浓重阴影,他脸像是尊轮廓分明雕塑,所有表情都藏在片漠然冷淡之下,显得无端苍老,又莫名森寒。
他朝郑端文轻轻颔首,道:“去吧。”
走出薛府那刻,沉重大门在郑端文背后徐徐合上,他长出口气,竟隐约有种死里逃生错觉。深夜风里有凉意,吹得郑端文汗毛直立,他全身都湿透,衣服贴在后心上,然而此时也顾不得狼狈,急匆匆地上马车,命车夫向家中驶去。
第二日,郑端文便称病告假在家,再也没来上过朝。
背上条条青筋绽起:“颖国公……你知道自己在干什吗?”
“谁能想到,京城赫赫有名废物三爷,原来不是个废物,而且就在这多人眼皮子底下,把你们耍团团转!哈哈哈哈哈……”
他笑声蓦地收,好像突然陷入某种混沌癫狂之中,,bao怒道:“狗屁国公、将军,都他妈是禽兽!披着道貌岸然人皮,满口假仁假义,谁知道芯子里究竟是什玩意!活该被配给个男人,断子绝孙,死下十八层地狱……”
傅涯满口污言秽语,听得薛升和郑端文这等诗礼之家出身文臣面露嫌恶,不知道个好好大家公子怎教养成这样,竟仿佛有癫狂错乱之症,活脱脱是个丧心病狂疯子。
郑端文干咳声,道:“傅公子,你可知道你手上这些东西,会给颖国公府招致大祸?傅廷义是你尊长,他和傅深若真犯十恶不赦之罪,你虽举报有功,但按例也要问刑,你可想好。”
据说是年纪大,晚上回家时吹风,次日家人发现他瘫倒在床上,半身不遂,口角歪斜,忙请
薛升看他眼,似乎是没想到他居然还有这份善心。
傅涯已完全沉入自己情绪之中,什也听不进去,笑前俯后仰,声嘶力竭,喉咙里仿佛要迸出鲜血来:“哈哈哈哈哈……死好,都死才好!谁也别留!还有那个狗东西……飞龙卫头子,严宵寒,该判他千刀万剐极刑!”
“好个簪缨世家,满门忠义!到头来株连九族,大家落个干净!”
“云平兄,”郑端文悄悄对薛升道,“看他这模样,倒像是服食‘秋夜白’症状,此人神志不清,说话有几分可信,还需再查证。”
“知道,”薛升将那几页纸小心卷好,面不改色地下逐客令,“天色已晚,方德先回府罢。傅小公子由找人安置,今夜之事,勿要传与他人之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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