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父母高堂俱已亡故,亲舅舅又视他如洪水猛兽,闻衡生亲缘淡薄如斯,他能走到哪里去?难不成真要学那些古时候落难王孙,剃头发做和尚吗?
自京城变故至今,快个月过去,他经历事情比此前三十年人生都复杂难解,每天睁眼醒来就是乌云罩顶,从前那轻剑快马、心无挂碍日子陌生得好似前世,他还没有来得及消化巨大落差,就已经被迫适应它。
而闻衡只会比他更甚。
范扬不知道他们俩现在是谁拉着谁不沉下去,但闻衡知道,如果他们不松手话,只会两个人都沉底。
闻衡这病不是闹着玩,也不是虚张声势,实实在在养近十天才逐渐有起色。在他养病期间,柳随风只来探望过次,说些无关紧要废话,坐不到炷香时间便走;倒是他夫人曹氏,也就是闻衡二舅妈,又送药又问候地关怀过好几次,劝他节哀,以保重身体
这里住就是那个京城逃来世子?”
“嗐,什世子,都家破人亡,如今被天下通缉,实在无处可去才来投奔门主。”
“窝藏逃犯?不得,那可是大罪。”
“谁说不是呢。”有人嗤笑道,“柳长老这些天焦头烂额,愁不就是院里这位?撂下亲外甥不管,怕被人戳脊梁骨;要是收留下来,那可是个大麻烦。”
有人附和道:“可不,听说那少爷根本就是个没练过武病秧子,能逃到这里全靠侍卫保护,他若进万籁门,是来学艺还是来当少爷?门主和柳长老岂能容下他?”
“所以你看,柳长老将他安排在客院里,迟迟不肯让他见门主,也不为他引见门内弟子,就是为让他们早点看清眉眼高低,别在这里添麻烦。”
众人嘻嘻哈哈地笑起来。
有人在哄笑声中继续讥诮:“今日他们传大夫,听说闻少爷病情加重吐血,谁知道是真还是装,难保不是想借着生病由子在这里多赖两天。”
范扬将这些嘲笑讽刺之语尽收耳中,时怒发冲冠,险些就要撸起袖子冲出去跟他们打架。可不知怎,也许是这些时日逃亡真正消磨他锐气与戾气,他心中忽然有些虚落,想道:“他们原说得不错,们确是无处可去,才心想留在万籁门。倘若万籁门不肯收留,们这些人还有什别出路?”
他时又想起昨日闻衡叮嘱他话,以闻衡之敏锐,不可能没觉察到亲舅舅对他排斥之意。难怪他会早早催自己找好后路,但听他话中意思,却是打算分道扬镳,不再与众侍卫们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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