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君心说要不是为你这个犟种何苦睁眼说瞎话,面上却不显山露水,矜持地道:“就当你是在夸。”言罢牵着他向濯尘殿中行去,面道:“降霄宫后头地方广阔,有仙山云海之类景致,活动起来方便,北辰明枢他们都在那边住着。这里尚属前院,离最近,又挨着琉璃池,莲花天性亲水,也算是个养人地方。”
见迟莲没作声,帝君想想又道:“你年纪太小,后面又没个人看着,怕你照顾不好自己,等再大点能独当面,到时候要是想住得宽敞些,就给你换到后面去。”
迟莲环顾着重重帷幕与画屏深掩、眼望不到头濯尘殿,没理解他说“宽敞”是什概念。
“能留在降霄宫已是造化,只要有个落脚地方就足够。”他有点迟疑地低声道,“您实在不必为费这些周折……已经承帝君太多恩情,只怕回报不起……”
帝君倒没因为他退缩而不高兴,反而心平气和
迟莲还没从悲伤情绪里挣脱出来,就让帝君手帕糊脸。他胡乱地蹭把脸,犹豫又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帝君意思是……可以留下来吗?”
他对自己狼狈和美貌都无所觉,帝君却看不得他这糟蹋自己脸,从他手里抢过软帕,细致地擦去面上泪痕,顺便把扑乱头发也理理,才慢悠悠地道:“小猫洗脸还知道左右绕三圈,堂堂仙君就这花着张脸,你倒是敢走,都不敢放你出这个门。”
迟莲:“……”
帝君也看出来他是被大喜大悲刺激着,又对九重天上人情世态不熟悉,然而深究下去,归根结底是因为仙侍出身、先天后天合力造就自卑,不是两个月就能板得回来毛病,得从头开始,花上几十年耐心慢慢地教养磨合。
迟莲手拿着自己唯家当,另只手被帝君牵着,蜷在他干燥温暖掌心里,恍恍惚惚地走出偏间,先在降霄宫主殿绕圈,参观过帝君视事宴居之所,再穿过葳蕤花木与朗阔庭院,直走入园林深处,最终在琉璃池畔处玉阶彤庭宫殿前停下脚步。
他仰头看着牌匾,帝君在旁边问:“认得上头写是什字吗?”
迟莲老实地答道:“回帝君,殿名‘濯尘’。”
“错,”帝君微笑着纠正,“上面写是‘柴房’。看来你学问还需精进,往后没事要多读点书。”
“……”
在他意味深长注目中,迟莲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非常生硬地赞美道:“惭愧,帝君学问实在是精深……深不可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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