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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季天天过去,雪落又停。开春破冰那天,谢云去庭院角桃树上折根花枝,插在白玉瓶里,搁在窗角上。
乾封元年三月,圣驾抵京,大封官吏。
武后从京城赐下春衣给禁军统领,八百里快骑送到奉高行宫,随行宦官还带张简洁明圣旨:单禁卫武道大会有功,赏爵位宅邸、金银婢女,令其即刻回京领受实职,不得有误。
单超拿着那张明黄手谕去偏殿,谢云在窗边为桃枝换水,雪白指尖轻轻贴在羊脂白玉瓶口,桃枝倏然飘下数片花瓣,落在黄杨木窗棂上。
“这分明是首情诗,这个男子对他同窗,乃是怀着倾慕求爱心思。”
单超喉结猝然滑动下。
他紧握起拳,本已极短指甲深深扎进掌心肉里。
“——那,”谢云缓缓道:“你对为师爱,又是哪种心思呢?”
单超颤抖着开口,尽管竭力压抑,但声音中还是带出急促破碎喘息:“就是……那诗里男子向同窗求爱……”
”
单超纵身落地,脚踩在厚厚积雪上,发出细微咯吱声响。
谢云站在廊下,单超站在庭院中,两人相距不过十余步,却像是隔着天涯海角。单超深深呼吸几口,感觉肺部仿佛充满刀割般冰寒空气,那疼痛让他神智清醒,有种自虐般近乎残忍冷静。
“……因为爱你,”他沙哑道。
“青青子衿,悠悠心。日不见,如三月兮……”
“知道。”他淡淡道:“那就去吧。”
“欲求你为妻意思……”
谢云闭上眼睛。
雪夜星辰格外璀璨,洒落九天银河,呼啸涌向亘古岑寂远方。他们就这遥遥对立在漫天星光之下,仿佛时间和空间都被抽离,彼此化作沉默剪影。
“不可能,”很久之后,谢云轻轻道。
他转过身,轻轻推开屋门,隐没在行宫重重叠叠红墙碧瓦里。
风骤然大起来,夹着烟雾般碎雪掀起衣襟和袍袖,露出单超手腕上缠着,末梢飘扬发带。
“……青青子衿,”谢云听不出任何意味地念道。
这短短四个字每个音节都如此悠长,仿佛在唇齿间浸润很久才随风飘散,然后他好像突然起兴致般,问:“你知道这句诗是什意思吗?”
“……”
“青青子衿,悠悠心;青青子佩,悠悠思。子衿是读书人袍襟,而子佩是男子佩玉绶带;有人说郑国衰乱不修学校,学者分散,或去或留,故陈其留者恨责去者之辞,是学生想念同窗诗句;但认为不是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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