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闸之后,有瞬间,他什也听不到。江河奔涌,水坝塌陷,旁人焦急大喊,他看得到这些,却什也听不到。
脚下土石松动,很危险,可他不想动。
为什不能纵身跃下,随着这些洪水而去呢?
与其他亲手送自己将士们去死,不如他陪他们起去吧。黄泉之下,他来为他们招魂引幡,为他们拜将封侯。
有何不可?
在那高处不胜寒地方,定他生死,送他远去。
“这叫勾股弦符,保平安,送你。”
“等好,给你重做个……别人都是写诗词来着,你……”
他将剑插入河床中,用最后力气,去捡那半枚符。
扑通。
他耳边听到敌将长刀破空之声,却终是无力避让。
高热身躯中钉入透凉兵刃,斜侧又有刀划过他咽喉。
扑通……扑通……
天地皆寂。
在他身后,是奔腾而来江水。在他面前,是敌将绝望双眸。
三道烽烟,怕是会下不去手。
早知道送他回京,好过让他做这伤神之事,还要为难过。
真没有开闸……
好罢,那便再打会儿罢。
心脏还在奋力跳动,扑通扑通,扑通扑通。
兴许华苍也在那里等着他,这水会带他去见他,几个瞬息,也就到。
他还有很多话想对他说。
赵梓看他怔怔迈步,竟是要往水坝边缘走去,情急之下不顾礼数,拽着他朝岸边奔逃。
待到岸边,少微忽觉胸口剧痛,生生喘不上气来。
他
黄沙落,白骨生根。
其他切,都被这浩大洪水冲刷干净,不留痕迹。
“殿下,殿下……”
耳边传来赵梓忧心低唤,少微缓缓睁开眼。
他记得自己发生什。
华苍拄剑回首,望着家国城池方向,忽而笑得洒脱。
恍然间看到那个少年,在千阶台上惊鸿瞥。
在戒律堂中攥着他袖口,亦步亦趋。
在繁华街巷里拉扯劝诱,磨他去他羽林军。
在每个相伴夜晚,与他经过明灭灯火,遥遥归路。
华苍抬手抹去额角汗水,高高举起将旗,大喝道:“革朗不灭,誓不回关!杀!”
将士们拼着最后口气冲阵:“杀!”
为给主将报仇,迎面来敌人数不胜数,华苍身杀气地劈斩,以敌十,以敌百,敌人血,自己血,染他满头满身。
又剑下去,他肩膀剧痛,手腕微颤,竟未能击退那几名士兵。那几人不要命地冲上来,死死缠住他四肢,华苍狂吼声,反手削下人臂膀。
扑通、扑通、扑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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