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帘扒开,船四周挤满破衣烂衫人,这多是从徐杭逃到江塘,现下还要继续北逃百姓。其中拖家带口不少,都在冷风里缩手缩脚。饿肚子人不少,都是闻着肉味来。
“粮食!米、米袋给你。”刘三来伸手拖米袋,推过去,求道,“们哥俩个路过,也是打徐杭过来。大家难兄难弟,这米就给各位爷爷祖宗……拿米,就下船吧,啊?”
没人回答他,还剩下腊肉搁碗里盖着。有人掀盖,这人群就躁动几分。江塘下拨粮食多入商口,再下边这些,别说肉,连米面都是奢望。这人多,刘三来就条小船,
两人直在船上待到天昏暗,方才敢下船去买些粮食和厚褥。因再往北去,天更冷,在徐杭备物件都耐不住寒。
钟攸唇舌发苦,捆在手腕间麻绳这两日从未解开过,磨得腕间通红。他半边身麻木,只得费力翻过身,贴在板上喘息,侧耳听得仔细。赖子行走声重,踩在板上能听得清晰。刘三来虽轻,却喜欢拖拉着鞋底,能听着擦声。现下静半晌,应是下船去。
钟攸唇沾沾边上搁着碗,含口凉水,微缓喘息,猛力翻跪起身。然而久未进食,才抬身,就阵晕眩。他靠抵着边墙,挪向梯后搁置糙石块。这石块是用来以防万,旦他死在船上,这两人就会系绳将他沉进河里去。路上人多,他们不敢让钟攸腐臭久停。
搓夜麻绳抵在石角,钝石相擦,麻绳点点被磨出缺口。但这耗时太久,赖子嗓门洪亮,跟着刘三来上船时“哎呦”声,那船身微晃,他重新扛米袋上肩头,道声:“缺心眼伙计,没给多加把!”
“江塘人惯是贼精,能叫们占便宜?”刘三来走到夹板边,解开栓,望下去。
钟攸依旧躺在底下,鬓边湿漉,喘息滚烫,脸病容。刘三来见人还喘着息,便放心,又给合上板。
两人今儿还买腊肉,这马上要元春节,他们就赶今夜凑合着蹭个年气。没碰酒是刘三来意思,怕误事。两人凑小炉边用腊肉,要在江塘停宿,就各闷头面,在舱里睡。
夜里起风,赖子靠着垂帘边上睡。背上生凉,人就裹紧被,往里挤挤。谁知这冷风个劲窜,赖子眯着眼抓把后背,这抓抓个准,竟抓着只冰凉手。赖子猛地打寒颤醒过来,还没翻身坐起来,就被人蒙头罩酸臭布袋,顿乱敲。
“干甚!谁、谁啊!”
刘三来爬起来,见势抱头缩角,惊道,“各位、各位大侠!这是来,来干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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