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过到这天李白才明白,信封上写了那么大一个2,那相对的1是什么,应该是有的吧,肯定是有的。
第一张纸画了一道长轴,起始是四月,结束是年底,似乎过上一段时间,杨剪就把轴涂黑一截。这是什么期限么,李白已经能够猜个大概,可无论如何,都是这样——杨剪本有另一条路可走。
是他堵死的那一条。
杨剪本将拥有很多,可不提未来,光是过去曾有的,现在好像也都失去了。
连李漓都因此抱有自愧。
地读那些图纸,读杨剪潦草的备注和记录,读不懂就一直读下去,直到能把这工图不知所云地背下来为止,他终于能想象出这套事无巨细的设计被付诸实践时的效果了。
高杰的神像会自动裂开,在高杰面前碎成一堆渣滓,他的神龛也会倒塌,烧着他跪拜的丝绸垫子,再燃及满柜的金纸香油,他挂在墙上的日月大神图会被熏黑,再隐现杨遇秋的身影,而他背后的房门会砰地一声闭合,红木映出烈火的颜色。
他会惊叫,会哭喊,会精神崩溃。随后跳下楼去。
这是杨剪所料之中最简单的一种,如果不只是红面具陪他过来怎么办,如果高杰执意在楼下等他要拉他一起上去怎么办……杨剪画了个树状图,连这些都全部讨论了应对方法。
但最简单的就是发生了。
李白把信封和那一厚沓白纸放在膝盖上,从沙发缝里找出药瓶,没有水,他嚼碎了干咽。
药起效得很快,李白的手不再颤抖,把纸抖出哗啦啦的声响。他又一次把纸张翻面,第二十九张的背面还写了两行,落款十月十二日,字体一反先前的草乱,是用钢笔写下的,笔锋依旧如刀锋:
如果你今天来找我了,我就把它交给你。
恨到受不了的话,就交到警察局吧。
李白如拜会老友那般轻轻摩挲这两行字,杨剪想必写得用力,他的指腹能感觉到笔尖留下的细小凹痕。他用嘴唇亲吻它们。纸张暖暖的,“送别礼物。”“你想拿它做什么都可以。”言犹在耳。听够了,他就从沙发下面拉出新买的铁
就像杨遇秋从四层楼高的钟楼上跳下就能摔得稀烂、就此殒命一样,这么巧,这么巧。
老天在残忍了那么久过后,突然改了习惯,仁义了一回?
李白一开始想这件事,就会没有力气。
他非常清楚,自己是最后一遍它们了。第二十九张纸相对而言要空很多,写了三个死字,又被红笔划掉。它们就像是杨剪的犹豫,决定杀一个人,要有多少犹豫,要下多久决心。
李白始终觉得直到十月五日他都没有做好这个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