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重来一次,方昭质不认为自己会再次爱上杨剪。不对,爱……这个词用得都太重了,光是想想大脑里的神经仿佛就会蜷缩了。就说是
“对了,你注册微信了吗?”方昭质问。
“没有。”
“要不注册一个?我用好几个月了,还挺不错的。”
“Q·Q·号我都忘了,”对面应该是个难缠的家伙,杨剪的手机还是没有放下,他皱着眉说,“有事电话联系吧。”
“就没有想加的人。”方昭质撑起半边脸颊。
他的拇指仍在滑动,好比一种机械运动,“我听说你刚回北京。”
“准备找份工作。”杨剪好像也把手机拿起来了。
方昭质张了张嘴,竟无法问出下一句话。找什么工作,你要住在哪儿,和他在一起吗,你是为他回来的吗,那可以说说当时为什么要走吗?一声招呼都没打,同学群都在传,未名论坛里也是一样,传你婚礼的事,离谱极了,说你后来跑去北朝鲜帮人研究核武器的也有,说你被硅谷的印度公司挖去打黑工的也有。
我知道那都是假的。我现在也知道,你去了凉山,这是真的。能多和我说说吗?或者聊聊别的,聊聊以前,我们的母校只有一墙之隔。
他就是一个字也问不出来。
“哈哈。”杨剪笑得心不在焉。
对面那位得有多让人头疼啊?
杨剪好像暂时没空跟他聊天了。
“我也没有,那种特别想加的人,”呼了口气,方昭质站起身子盛了碗汤,绷着被烫红的手指,把那盏青瓷小碗放在杨剪面前,他价值不菲的虎头项链在挂在毛衣高领下,悬在汤锅口上晃悠着,蒙了一层不均匀的水雾,“师兄,其实我也没有。”
04/
服务员把涮菜都上齐了,转身离开,手机屏幕也彻底滑到了底,方医生方医生方医生,太多人联系他了,可是剩下的那些东西,要么是处理过的,要么是暂时不能处理的。
“毕业以后也没怎么来了,”终于憋出一句话,还是那种故作开朗的语气,“两年前吧,我记得这儿还是家重庆火锅。”
“我毕业那年是东北炸串,没这排房子,只有小摊小贩,”杨剪也还是接上他的话头,自然地,放松地,不让他尴尬,“越来越养生了。”
方昭质抬起头,似乎是今晚第一次,他不躲闪地看向杨剪。因为杨剪终于不再看着他了,的确在按手机,好像在回复别人的消息。
黑T恤,黑眼圈,头发也很黑,发脚有些凌乱,下唇上的破皮是一点红,整个人氤氲在大锅逸散的水汽中,潮湿的,却也是寒冷的,好像已经没有那块玻璃在遮外面的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