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先恐后往深水里冲,水没小腿,小腿不疼;水淹大腿,大腿上吸血鬼见鬼去;水浸马肚,马肚上来不及拔出针头血蚊被淹成孑孓。马群继续猛冲,被马蹄搅混湖水终于淹没马背。湖水清凉,杀蚊又刹痒,群马兴奋长嘶,在湖水中拼命抖动身体,湖面上漂起层糠肤样死蚊。
马群终于吐出口恶气,纷纷开始喝水,直喝到喝不动为止。然后借着全身泥浆保护层,走回到水触肚皮地方,站在水里昏昏欲睡,没有点儿声音,连个响鼻也懒得打。湖面上马群集体低头静默,像是在开追悼会,悼念那些被蚊狼合伙杀掉家族成员。山头上马倌和湖里马群都同死睡过去。
不知过多少时间,人马几乎同时被饿醒。人和马已经几天几夜没吃什东西。巴图和张继原挣扎起来跑到个最近蒙古包,灌饱凉茶和酸奶汤,吃饱手把肉,又睡死过去。
马群被饿得上岸吃草,强烈阳光很快晒裂马身上泥壳保护层,蚊群又见缝插针。湖边牧草早已被牛羊啃薄,为不被饿死,积攒体力与狼拼命,马群只好重返茂密草坡,边吃草边继续忍受蚊群轰炸。
全队干部都在毕利格家里开会。老人说:天上云不厚也不薄,雨还是下不来,夜里更闷,这几天蚊子真要吃马群。队里各个畜群人手都不够,羊群刚刚出事,实在无法抽调人力把马倌换下来休息。包顺贵和毕利格老人决定,抽调场部干部来放羊,替换出羊倌和队里半脱产干部,再到马群去替换小马倌和知青马倌,定要顶过蚊灾狼灾最重这段灾期。
已经困乏虚弱之极张继原,却像头拉不回头犟牛,无论如何不肯下火线。他明白,只要能顶过这场大灾,他从此就是个在蒙古草原上可以独当面合格马倌。陈阵和杨克都给他鼓劲。他俩也希望在养狼知青蒙古包里能出个优秀马倌。
下午,天气越来越闷,大雨下不来,小雨也没希望。草原盼雨又怕雨,大雨下,打得蚊子飞不动,但是雨后又会催生更多蚊群。吸过狼血蚊子越来越多,它们产下后代更具有狼性和攻击性。额仑草原已变成人间地狱,张继原抱定下地狱横心,和草原大马倌们起冲进草甸。
毕利格老人带着巴图和张继原,将马群赶向西南六七十里沙地,那里草疏水少,蚊群相对少些。马群距边境有近百里缓冲地段,大队其他三群马也按照毕利格指挥调度,分头从原驻地向西南沙地快速转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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