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记忆里,渊帝几乎从未如此坦诚过。即使是那晚,也是醉酒之下吐露真言。
然而现在,或许是巫祭大典已经过去,储君一事已成定局。渊帝也没有必要再遵照宗家的祖训和传统,而是明明白白将自己一腔爱子之情摆到面前,更不畏惧被他人知晓。
“父皇”
宗洛强迫自己转移注意
“暂且先不谈宗承肆。定北军府的老将军,站在老五背后。老六那一府同半朝文武几乎都有姻亲关系的世家。更别说变法之后,从其余列国来大渊寻求机会的,野心勃勃的,都是想要做出一番事业的年轻人。你以为朕当年登基,是用什么手段,在最短时间以最快速度镇压住那些倚老卖老的老臣的?”
这还是第一次,渊帝同他开诚布公地谈论国事。
宗洛在鬼谷学过为君之道,还有穿书前的经验智慧,在这方面可以算没有吃过猪肉但也看过猪跑,绝对是理论上的巨人,理解渊帝的意思并不难。
,bao君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地往宗洛碗里夹了一筷子菜:“朕不在乎名声。但朕一旦有个三长两短,这些人立马就会化身豺狼,绝非吃素。”
事实证明,渊帝揣摩人心已经到了一个极为可怕的地步,眼光和智慧绝非寻常人可比拟。
道:“这才当上储君第一天,竟然就劝谏,你胆子倒也是越发大了。”
谁都知道,劝谏还能在渊帝全身而退的,也就只有裴谦雪。
除此之外,就算是薛御史和沈廷尉几位心腹,也得斟酌斟酌。
“儿臣只是觉得,四皇弟谋反未遂,不至赐死,但贬为庶人发配边疆却是绝对足够。而且恐于父皇威名有碍。”
“若是谋反遂了,今日你恐怕见不到他最后一面。”
因为他猜测的这一切,上辈子宗洛都亲眼见证过。
渊帝突发急病且消息确凿后,皇城所有的阴影都翩跹而起。
“所以,朕多杀些心怀不轨的人。也算为你清扫障碍。”
帝王抬了抬筷子,声音在空寂的大殿内回响。
一直埋头扒拉饭的宗洛睁大了眼睛。
面对唯一一个造反都敢直言的劝谏,渊帝没有动怒,反倒平静地吩咐宫人布菜:“朕是那种在意后人青史的人吗?”
“儿臣不敢。”
虽然宗洛这么想,但是被渊帝这么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了。
布完菜后,章宫里的宫人全部一个接一个低眉顺眼地后退,将殿门和窗子严严实实关好,把这方地界留给父子二人。
“朕多年来实行苛政,虽说能于乱世安抚国民,富国强兵。但你有没有想过,若朕不这般,能否稳住手下这群心怀叵测的臣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