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越下越大,陈筹恐怕马蹄打滑,不敢行太快。天色阴沉,难辨时辰,腹中胡辣汤大饼渐渐消化,身上越来越冷,肚子响得雷鸣般时,总算又遥遥看到人家。陈筹下马,厚着脸皮拍门讨热茶。那家儿子媳妇都在宜平县做工,只有老两口在家,心甚软善,锅里还剩着些菜汤,半张烙馍,通火给陈筹热上,老太太替陈筹扫干净斗篷上雪,拿到灶旁烘烤。
陈筹取钱答谢,二老死活不收。
陈筹烤时火,吃下热饭,又回过气儿,问此地何处,老头儿道,是
陈筹夜半牵马离开小宅,候在城门边,待交卯城门开,即刻策马而出。
他帮张屏编县志许久,县境及周边概况皆算熟悉,选方向沿大路纵马前行。行不多时,竟然下雪。
冒雪行段,到高台子乡地界,正赶上乡里早上小集。但凡乡间,多有些此类市集,般在同乡几个村子临界处,不比城里街道纵横商铺林立,大都是傍着大路官道庙观学塾截短短道路,有客栈茶饭棚,外几个低矮门面日常开着,卖些油盐酱醋之类必需小物。清晨上午,附近村落农家不必忙农务老弱妇孺带些自产东西如现摘果蔬、黄酱咸菜、米酒鱼肉之类到此或易或售,多为拎个篮子,提布兜摆在路边,近午时各自散去,名曰小集。赶在秋收后或节期时,另有大集,类似城里庙会,连城中商户、远游商贩都来卖货,还有戏班唱戏。同县各乡,大集日期各有不同,逢集时热闹胜过城中闹市。
高台子乡挨着县城,较为富庶,但因下雪,小集上人甚稀疏。道边茶饭棚大锅里现熬着胡辣汤,陈筹喝碗,吃两大块刚出锅大饼。饼皮抹葱油,洒着芝麻,黄亮焦脆,就着加几滴老醋胡辣汤,妙不可言,下肚后竟额头微微渗出汗。
邻座有老者,携着半筐咸菜,亦在喝汤吃饼,问陈筹曰:“冒恁大雪,公子要往哪里去?”
陈筹随口答临县名字道:“泉阳。”
老者道:“泉阳离此还有近百里地,这大雪里走,明天晌午也到不。再往南过水凹乡,有十几里地挺荒。若是正走到那里快天黑,不好办。”
店家也道:“客官今天走到水凹那边,就寻家客栈歇吧。你个人,若事儿不急,等雪停再赶路更稳妥。”
老者摇头道:“今年九龙治水,雨水大,雪到明个不定能停。”
陈筹道:“多谢老丈店家,横竖只是到泉阳,慢慢走着便罢。”吃饱喝足,浑身带劲,结饭钱,从包袱里取出毡斗篷裹上,又再冒雪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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