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下过三张病危通知单,他虚弱地咬着米粒问她:“你真准备当寡妇吗?”
那个阿衡,他阿衡温和得不得
晚上在医院,家人不让陪护,他撒尿时还得拖个吊瓶,常常尿半,在男厕所撕心裂肺地惨叫:“回血啦回血啦,温医生!”
那从研究院挤进医院女医生练就身好本领,蹭蹭从办公室蹿过来,边举着吊瓶边骂:“又不是过年,你兴奋个什劲儿!”
再定睛,那针管干干净净,没有丝血印,她偏头皱眉问他,哪里回血,他却抱着那个温医生,轻轻低喃:“有,真有,只是被你吓,又回去。”
心中却有句话,没有说出口——阿衡,又想你。
抽血时他嗷嗷叫,叫得越大声,皮肉疼,心就不疼。
开小被子,看眼,有个米粒大小东西骄傲得不得。
新生孩子睁着懵懵懂懂大眼,言希悲从中来,捏着儿子玉白小耳朵大骂:“老子没打算整个中国男足,你来干什!”
小娃娃听不懂,没皮没脸地朝着唯光源笑着,眼睛弯起来和阿衡模样。
言希愣三秒钟,却紧紧抱着孩子,笑着泪流满面。
他以为自己想要是个姑娘,可是其实,他只是想要个跟妻子模样自己。
孩子们上学阿衡上班时候,他就坐在医院花园里画画。画太阳画池水画海棠,画完继续画。温医生偶尔经过花园,他笑着说不要动,阿衡便站在哪里看他画自己。
他画她时候却从没抬起头,看妻子眼。这样眉这样眼这样微笑,活着便再也忘不。他吃过许多激素药,情绪总是忽然高涨又忽然低落,烦躁时扔画纸,像对着仇人样对她口不择言:“你是恶梦吗,直刻在心里!”。
说完,直盯着她眼,瞧瞧,这样,她还不肯哭。
他狠下心回过头:“们离婚,温衡,你走,走!”
她却把头枕在他腿上,轻轻微笑:“好,等你好。”
他希望上天赋予儿女切属于阿衡美好品质,但是,只要他们有点点像阿衡,哪怕顽固,哪怕胆怯,哪怕懦弱,哪怕笨拙,他都觉得开心得难以言语。
夫妻之情显得如此世俗自私,或许不是多伟大无私爱,可是那些升华到不知哪里爱往往不会持续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白发老翁渗入泥。
谁又稀罕。
今年,言希三十八岁,得种念名字都要念半分钟喘口气就不知再从哪念起病。他们称它叫“重病”。
他有个当医生好妻子,于是这重病总变不成病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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