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湛面色白,顿顿时,冷声问:“裴卿这是什意思?是不愿帮朕筹备大婚?”
朝臣屏息相觑中,裴钧再叩次,默然瞬,沉声道:“回禀皇上,近日朝中丑事,大小皆出于六部,左右都关乎臣身,实叫臣无颜面见皇上,亦无颜面见诸位同僚,更愧对天下学子、百姓,愧对身补褂乌纱和俸禄银粮。臣自知才学浅陋,不明是非,为官数年政绩缺乏,徒因天恩浩荡,苟安至今,却已致推举之官滥用刑权、枉顾人命,治下之人荒废圣贤、收贿换卷,其过错之大,甚难自宽,长此以往,
日就能拟出。”
“近日是何日?”姜湛刚被唐氏巨贪触动帝权,心尚未稳,眼下竟再闻盐民屯兵无人监管,立时便不愿任其拖延,“不如众卿今日就在这大殿上票拟罢。如此,百官好径直票议,朕也好即刻裁决,以免此事拖延日久,再生变故。”说着,他竟命宫差搬来几张条桌放在内阁座前,并取来纸笔递到在场八位阁部手中,供其书写。
八位阁部中,除却头尾二座,当中六人执起笔来,竟时左顾蔡延,时右顾张岭,神色不宁,迟迟难以落就。直至几息过去,张岭与蔡延先后交手中纸笺,这六人才交相望顾,安下心来,匆匆写下笺子递交出去,终得司礼官唱出串“附议”来。
裴钧领着六部所剩几人表票,又在五寺嘈嘈表票声中再度看向蔡延,迎向蔡延双古井似眼睛,轻轻牵动嘴角,口作句“承让”。
蔡延面上佯装不见,可手中笏板却已就此收归袖下。不多时,他徐徐渐渐地咳喘阵,又再度垂眼,就连旁座阁部向他问话,他也极似未闻,仿佛是累。
如此,缉盐司定下要立,姜湛便嘱各司协力应对,更叮咛吏部要从今科试子中多选良才以备。闫玉亮谨应,与裴钧道跪受皇命,便同领宫裁制出用作殿试皇榜卷轴,谢恩起身来。
这时,鸿胪寺出列,说起最后样要事,那就是哈灵族前来与姜湛和亲王女已抵达京城,应随行嫁妆、文书,皆已送入宫中,近日便需与礼部核对商讨,好尽快筹备皇上大婚事宜。
这终于算是清早上朝来头桩喜事,殿中气氛好歹因此松和半分,可鸿胪寺刚把这话头交去礼部,礼部当家人裴钧却浑不多说,掀袍,扑通就跪下。
殿中百官尚未反应,亲王列还在交头接耳,姜湛在御座上没及开口,裴钧已双手叠顶,叩首出声:
“皇上恕罪!大婚将备,事关重大,臣裴钧自愧有罪,万不敢当此重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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