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真是很奇怪,越是心底最深最痛地方,旦遇到机会,越是忍不住要扯开伤口看看、闻闻,仿佛能从中体味到什新鲜味道。此时此刻呼延云就下车,把车支好,走进不远处个路边摊,要碗馄饨,然后坐在椅子上,怔怔地看着在暮色中连轮廓都不再清晰学校,又时不时偏过头看看那片稀疏白皮松林。
更加严重是,他无论如何不能理解儿子个性为啥那样桀骜不驯,在他看来,辈子服从组织安排,老老实实埋头工作,就是最正确不过成功之路。但儿子从小学时代就直偏科,上课反驳老师观点,考试不按照标准答案答题,好不容易考上大学,又因为“思想偏激”和痛殴学生会主席被开除,托门路拉关系给他找到份工作,没到半年,就和领导顶撞愤而离职……晃二十八岁年龄,别人家孩子都当上中层领导、成为业内精英,说出来爹妈满脸光,呼延云倒好,房子、车子、女朋友,个都没有,每天晃来晃去,不晓得都在做什,尤其要命是,经常有各个派出所、分局或刑侦支队警察登门来找他,有些甚至是浑身是血地提着手枪来,吓得他妈三天两头肝儿颤:“说老头子,咱们儿子又犯啥事儿啊……”
多亏蕾蓉次又次来家里解释:“呼延是在帮助警方办案,你们别瞎想。”
尽管如此,“帮警察办案”毕竟不是正经职业,虽然挣到委托费也够养活自己,但是呼延云知道父亲直对自己很失望,很失望……
而他,也从来不肯向父亲解释什,每次面对父亲质问和嘲讽,他就沉默和坚硬得像块石头。
直行,右拐,左拐,再直行,粗糙车轮像擀面杖样,将暮色摊碾得越来越大,偶尔响起压碎砂石喀拉声,打断他回忆,目光扫过身旁二十年不变景物:轻工业学院、市财政局、老煤厂、市幼儿师范学校、工运学院……犹如个个顿号,把时光连接成断断续续而又永难磨灭固体。
前方,增光路南边是花园里中学,有着他再也不想回忆中学时代。路北边有片非常稀疏白皮松林,15岁那年个下着大雨傍晚,有着他同样再也不想回忆十分钟……
半条腿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亡命徒般。
血,许许多多血,顺着受伤胳膊流下,和雨水起在大地上疯狂地蹦跳成片鼓噪旋即破裂猩红,仿佛是愤怒青春在沸腾……
也许,就是从那天之后,自己和父亲心结就再也没有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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