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娘常年帮人浆洗衣裳,勉强贴补些油盐钱。
白岗上头有几个兄姊,全都早早夭折。他是老胎,命却硬,竟活下来。十二岁,他便跟着爹出去做泥瓦活儿,他手脚要灵便许多。但毕竟年纪小,人家只肯付半工钱。直到十七八岁,他才能领到整钱。他爹却失脚从房顶上摔下来,送命。家里穷,买不起坟地,只能去火场烧,骨殖盛在陶罐里,暂放家中。
他爹辈子虽没大本事,却极疼惜妻儿。出去做工,但凡挣钱略多些,必定要买些肉回来,自己却块都不肯拈,尽着他们母子吃,说自小脾脏受不得荤腥。他和他娘都信许多年,直到有回白岗跟着爹去出工,那雇主心善,完工时,煮大盆肥猪头肉犒劳他们。帮匠人都是馋痨,咧嘴笑着,纷纷举箸去抢。他爹忙先给他碗里连抢几大块肉,而后自己竟也夹块,大口吞嚼起来。他在旁看到,顿时惊住。他爹这才发觉,忙笑着说:“只是尝口。”他听,越发难过,眼泪顿时滚出来。他爹慌忙放下碗,伸出手,想劝抚他。那时他已十三岁,又当着众人,父子之间已不好再亲近,他爹只拍拍他肩,假意问:“呛着?”他也忙别过脸,装作擦汗,用衣袖蹭干泪水。
这等事,数也数不过来。爹过世,却连土都入不。白岗暗暗发誓,定要攒钱给爹买块坟地。于是,他拼力做活儿,文钱都舍不得乱用,攒两三年,却只攒几贯钱,他娘却又染寒证,那几贯钱全都拿来求医,却没能救回娘命。娘尸首也只能火化装罐,和爹摆在处。
白岗又开始拼力攒钱,足足用十年,才终于攒到十五贯钱,在这东郊买小块坟地,置办具棺椁,请兴国寺两位僧人做场法事,将爹娘好生合葬。那时他已经年近三十。
二十来岁时,有户姓俞人家在宅子里加盖两间新房,雇白岗去铺瓦。俞家积年制卖鞍辔,在京城鞍辔行有些名头,算得上中等门户,宅子后院有个小花园。那天,白岗正在房顶铺瓦,忽听到串笑声,异常清甜,像是谁舀瓢蜜水儿望空中漾过来般。白岗循声望去,笑声是从后院那小花园传来。那时正是三月天,小园里桃杏开得正好,两个女子在花树间嬉闹。笑声来自个桃红罗衫年轻女子。只是两个女子都背对着他,又有花树遮掩,看不清面目。白岗紧盯着那桃红罗衫,极想看看她脸。望许久,那女子忽转身,面庞从桃枝间现出来,肌肤粉白,面容秀媚,尤其那双眼儿,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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