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以为能这般清静到老,也算从志、遂愿。可那天听到舞奴死讯,赶到乌燕阁,眼瞅见崔旋手臂上那瘀痕,她才顿时醒来。这命数,与你是何等性情心志全然无干。有些人生来便能左右他人福祸,有些人则只能听受。自从六岁被卖后,她以为自己什都不再怕,舞奴死,花奴伤,琴奴失踪,却让她从心底里寒怕起来。
她又寻出那根银钗,牢牢插在鬓边。那钗子
。他沿着土路来到那庄院门前,眼瞧见,那院门没锁。
他吓得忙停住马,见旁边田头有株柿子树,便将马牵过去,拴在树上,这才轻步走过去。
院子里极安静,听不到丝毫声响。他先从门缝朝里觑望,里头也是排农舍,院子清扫过,堂屋门开着,却不见人影。门缝太窄,他尽力朝左右望,手扒着门扇略使力,那门竟开,害得他险些扑倒。他惊得魂几乎飞跑,忙站稳身子,急朝那院里扫视,半晌,并没人出来。
他壮着胆,轻步走到那堂屋门前,见里头桌椅上并没有灰尘,还搁着只茶壶、只茶盏,盏里还有茶水。他站在门前,动不敢动,但盯半晌,都不闻人声,更不见人影。
他越发害怕,正在犹豫,忽听到旁边房门吱呀声。他忙扭头望去,个女子从那房间走出来,姿势极怪异……
五、钢锥
庄清素原要给舞奴写篇祭文,却始终难落笔。
她搁笔抬眼,闷闷望向窗外。院里种丛金镶玉竹,竹竿嫩黄,竹叶青翠,是十二年前她初来这芷风院时所种,那时她不到七岁。好在这院里妈妈并非俗劣之辈,深知好女儿要从性情养起,头天牵着她到这后院,那时窗前种是棵杏树,她最不爱吃杏,瞅着枝头缀满拇指大小青杏,越发心酸。那妈妈察觉,柔声问她,不爱这杏树,那就移走它。你心上爱种什树?她说,金镶玉竹。那妈妈果真当天便叫人挖走那杏树,隔日便栽这丛金镶玉竹。
庄清素在家里时,从未有谁这般顺过她意,只为这金镶玉竹,她便十分感念那妈妈。不过,无论那妈妈如何爱惜,庄清素心里却始终明白,亲生娘都能卖你,何况这妓馆中妈妈?因此,她始终淡然处之。就如这芷风院名,水边兰芷,有风则送香,无风则独幽。不迎,不拒,不争较,不当真,更不错用情。
好在那妈妈依她性情,只请教师教她诗文,成全她这清净之愿。即便接客,也大多是文人士子。那些粗劣庸惫之徒,即便来,也大多扫兴而归,尤其得诗奴名号后,这门庭便越加清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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