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他跪倒在地,望着那河水,失声痛哭。
丁豆娘左臂挽着竹篮,右手提着坛子,和其他妇人急急赶往城南。
今年这冬天不知为何这般冷,寒风割在脸上,连骨头都要刺穿。傍晚又下起大雪,半个时辰,便积厚厚层。她们
来,便向那军汉砍去。那军汉怪笑着侧身避开。他已忘怀切,只知得拼命护住浑家,便又连连挥刀,却都被那军汉闪过。
他正要再砍,那军汉忽然惊望向半空。他也忙回头望去,只见几块砲石凌空落下,砸向护龙桥。最前头块正砸中他浑家。转瞬之际,那炮石、浑家和护龙桥起塌陷。
他举着菜刀,惊在那里。随即,后背又阵剧痛,把刀尖刺透身体,从胸前穿出……
颜圆和父亲总算挤进城。
父亲原本已得水肿病,吃两年药都不见好。又在城门洞里被头牛踩伤脚,坐倒在城墙边,走不得。颜圆听说避难之民可去城中寺观借住,去晚怕没有空处。忙背起父亲,往最近醴泉观赶去。
父亲虽然瘦弱,背在背上却极沉重,只走百十步,他便已双腿打战。可这回金兵不知要困多久,若不寻个住处,如何得行?他只有咬牙拼力,步步挨。父亲见他这般吃力,忙执意下来:“孩儿啊,这般走过去,怕是要耽搁事。你扶到河边坐着。你自家轻身先去醴泉观,寻好住处,再来接。”他想也对,便将父亲扶到河边棵柳树下,靠着树坐好,随即快步赶往醴泉观。
可到那里望,心顿时凉透。那观门前黑压压挤满人,尽是携家带口、挑担背箱避难之人。莫说进去,便是外墙边,也早已被人占满,连坐下来歇脚地方都没有。
他忙又继续向北,先到上清宫,后到景德寺,两处都样,里外都挤满避难之人,哭闹哀叫,片糟乱,哪里有甚住处?
他呆望着那些人,不知该如何是好。照这三处看来,城里其他寺观恐怕也都样。其他人还有个箱笼,自己父子两个却只有几贯钱,个旧衣包袱。这些年连被褥都是借舅舅,昨天便被舅舅收回去。已入寒冬,父亲又生病,这可如何安身?
他怕父亲担心,只得先赶回河边。到那棵树下,却只见那个旧包袱,父亲不见踪影。他忙要叫唤,扭头,却见水岸边石头上搁着双旧布鞋。他慌忙跑过去,抓起那双鞋子看,是父亲鞋子。鞋尖破,前几天还是他寻块旧布,补上去。他惊望向河中,河边结些冰,这石头附近冰面却碎出行脚印,向河里延伸,没入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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