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大括金银时,她将簪头上那簇银兰折下来缴出去,簪尾钢锥则缝在鞋底夹层里。金人拘押京城妓女,头轮便是她们十二奴
富时,他也绝没料到,自己临老会得这个伶俐乖觉儿子;得这儿子,万事俱足时,他更没料到,自己会被金兵拘押北上。
他已年近六十,虽受不得路饥困艰辱,回想生,却也知足,便是被金兵砍死在途中,也并无大憾,只是舍不得那幼子。那幼子才四岁半。他原本想着,再等两年,便教儿子习学彩画,赶在自己死之前,让儿子继承衣钵家业。可如今自己被掳北上,幼儿留给那帮妇人。他在时,那些妻妾便已妒意满胸,时时借故为难那生儿小妾。他这离开,家中金银又被搜尽,再无生计来源。穷困之下,不知那些妻妾会如何凌虐那对母子。
想到幼子被欺虐,他顿时又忍不住呜呜哭起来。那些金兵只要听见,便是狠狠鞭。为那幼子,这路上,他不知挨多少鞭,再哭时,他便尽力忍住不出声。
当年,他是因旱灾逃离家乡,那时沿路所见,也是满目穷荒,却并未如眼下这般残败凋敝。乡野青草已绿,却不见庄稼和人户,随处都是尸骨,只有乌鸦成群,路聒耳啄食。
同行那几千匠人,起先还哭还挣,行半个月后,只要见金兵眼皮略翻、手指略动,便立即不敢出声,只顾低头急行。彩画行共有二十来个匠人被掳,名家中,除他外,还有青绿装孟青山、五彩装史小雅、解绿装夏芭蕉。自从那焦船案后,官府虽未问罪,这几家却全都声名大损,彼此也再无往来。如今同被掳往北地,那三人倒是凑到处,却都避着他,从未和他说过半句话,似乎那焦船案是他人做下。
黎百彩路瞅数日,心里暗暗气恨。他见有个金兵似乎通些汉话,再想起家中幼子,不由得生出个计议。傍晚歇息时,他背着人,偷空凑近那金兵,低声说:“将官,那三人密谋同逃走……”
那金兵听,立即赏黎百彩块牛肉,叫他往后也多留意,随即去禀报给押队监官。监官立即命人将孟青山、史小雅、夏芭蕉三人捆到树上,号令几千匠人聚集过来,当众将那三人开膛,肠肚从腹中滑下,三人仍在哭叫。
黎百彩嘴里正嚼着牛肉,看到刀划下,立即闭起双眼。再听到三人惨号,不敢捂耳朵,只在心里急急默念:不是为自家,是为那幼子。你们都已成年,他却只有四岁零四个月……
三、划破
诗奴庄清素握紧那支簪子,狠狠划向书奴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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