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号门开着呢。院中电灯虽不很亮,可是把走道照得相当清楚。钱先生努力试几次,还是上不台阶;他脚腕已肿得不灵活。瑞宣本想搀他回家去,但是又想,他觉得钱先生应当进去,给晓荷点惩戒。金三爷大概也这想,所以他扶住亲家,直扶进大门。
冠氏夫妇正陪着两位客人玩扑克牌。客人是男女,看起来很象夫妇,而事实上
起钱先生注意。可是,钱先生依然没有理会什。
扶着那把破藤椅,少奶奶有泪无声哭起来。
钱先生两手开始用力往地上拄。象要往起立样子。瑞宣想就劲儿把他搀到椅子上去。可是,钱先生力气,象狂人似,忽然大起来。使劲,他已经蹲起来。他眼很深很亮,转几下:"想起来!他姓冠!哈哈!去教他看看,还没死!"他再使力,立起来。身子摇两下,他立稳。他看到瑞宣,但是不认识。他凹进去腮动动,身子向后躲闪:"谁?又拉去上电刑吗?"他双手很快捂在太阳穴上。
"钱伯伯!是!祁瑞宣!这是你家里!"
钱先生眼象困在笼中饥虎似,无可如何看着瑞宣,依然辨不清他是谁。
金三爷忽然心生计:"亲家!孟石和亲家母都死啦!"他以为钱先生是血迷心,也许因为听见最悲惨事大哭场,就会清醒过来。
钱先生没有听懂金三爷话。右手手指轻按着脑门,他仿佛又在思索。想半天,他开始往前迈步——他肿得很厚脚已不能抬得很高;及至抬起来,他不知道往哪里放它好。这样走两步,他仿佛高兴点。"忘不!是呀,怎能忘呢!找姓冠去!"他边说,边吃力往前走,象带着脚镣似那缓慢。
因为想不起更好主意,瑞宣只好相信金三爷办法。他想,假若钱先生真是血迷心,而心中只记着到冠家去这件事,那就不便拦阻。他知道,钱先生若和冠晓荷见面,定不能不起些冲突;说不定钱先生也许头碰过去,与冠晓荷同归于尽!他既不便阻拦,又怕出凶事;所以很快他决定,跟着钱先生去。主意拿定,他过去搀住钱诗人。"躲开!"钱先生不许搀扶。"躲开!拉干什?自己会走!到行刑场也是样走!"
瑞宣只好跟在后面。金三爷看女儿眼,迟疑下,也跟上来。李四大妈把少奶奶搀回去。
不知要倒下多少次,钱先生才来到三号门外。金三爷与瑞宣紧紧跟着,唯恐他倒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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