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坏屋中沉寂空气。他觉得只有冷静,在今天,才似乎得体。在今天,只有冷静沉寂才能表示出大家心中苦闷。在静寂中,大家可以渐渐听到彼此心中泪在往外涌。
坐下,他翻弄翻弄本上学期用过点名簿。簿子纸非常潮湿,好几页联到处,很不易揭开。揭开,纸上出点点声音。这点声音,在屋中凝结住潮气中发出,使他身上忽然微痒,象要出汗样子。他赶紧把簿子合上。虽然这快把簿子合上,他可是已经看到列学生名字——上学期还是各别有名有姓青年,现在已律,没有例外,变成亡国奴。他几乎坐不住。
听听院里,他希望听到学生们欢笑与喊叫。在往日,学生们在上课前后乱闹乱吵老给他种刺激,使他觉到:青春生命力量虽然已从他自己身上渐渐消逝,可是还在他周围;使他也想去和他们块儿蹦蹦跳跳,吵吵闹闹。现在,院里没有任何声音!学生们——不,不是学生们,而是亡国奴们——也和他样因羞愧而静寂!这比成群飞机来轰炸还更残酷!
他喜欢听学生欢笑,因为没有欢笑青春便是夭折。今天,他可是不能希望他们和往日样活泼;他们都是十四五岁左右人,不能没心没肺!同时,他们确是不喊不叫,难道他们从此永远如此吗?假若他们明天就又喊又闹,难道他们就该为亡国而只沉默天吗?他想不清楚,而只觉得房里潮气象麻醉药似糊在他鼻子上,使他堵得慌!
咽几口气,他渴盼校长会忽然进来,象股阳光似进来,把屋中潮气与大家心中闷气都赶走。
校长没有来。教务主任轻轻把门拉开。他是学校中老人,已经作十年教务主任。扁脸,矮身量,爱说话而说不上什来,看着就是个没有才干,而颇勤恳负责人。进屋门,他扁脸转圈;他看人方法是脸随着眼睛转动,倒好象是用面镜子照大家呢。看清屋中四位同事,他紧赶几步,扑过瑞宣来,很亲热握手;而后,他又赶过那三位去,也握手。在往常,他话必定在握手以前已经说出来好几句。今天,他手握得时间比较长,而没有话可说。都握完手,大家站圈儿,心中都感到应当出点声音,打破屋中被潮湿浸透沉寂。
"校长呢?"瑞宣问。
"嗯——"教务主任话来得很不顺畅:"校长不大舒服,不大舒服。今天,他不来;嘱咐告诉诸位,今天不举行开学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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