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边绿脸向右边两张绿脸递过眼神:"这家伙厉害!"右边绿脸把脖子伸出去,象条蛇似口里嘶嘶响:"你!你要大大打!"紧跟着,他收回脖子来,把右手扬。
他——钱老人——身后来阵风,皮鞭象烧红铁条似打在背上,他往前栽,把头碰在桌子上。他不
审问与否,权在敌人,自己着急有什用呢?他压下去他怒气。从门缝送进束稻草来,他把它垫在地上,没事儿就抽出两根来,缠弄着玩。在草心里,他发现条小虫,他小心把虫放在地上,好象得到个新朋友。虫老老实实卧在那里,只把身儿蜷起点。他看着它,想不出任何足以使虫更活泼,高兴,点办法。象道歉似,他向虫低语:"你以为稻草里很安全,可是落在手里!从前也觉得很安全,可是切不过是根稻草!别生气吧,你生命和生命都边儿大;不过,咱们若能保护自己,咱们生命才更大些!对不起,惊动你!可是,谁叫你信任稻草呢?"
就是在捉住那个小虫当天晚上,他被传去受审。审问地方是在楼上。很大间屋子,象是课堂。屋里灯光原来很暗,可是他刚刚进屋门,极强灯光忽然由对面射来,使他瞎会儿。他被拉到审判官公案前,才又睁开眼;眼就看见三个发着光绿脸——它们都是化装过。三个绿脸都不动,六只眼齐凝视着他,象三只猫齐看着个老鼠那样。忽然,三个头齐向前探,齐露出白牙来。
他看着他们,没动动。他是中国诗人,向来不信"怪力乱神",更看不起玩小把戏。他觉得日本人郑重其事玩把戏,是非常可笑。他可是没有笑出来,因为他也佩服日本人能和魔鬼样真诚!
把戏都表演过,中间坐那个绿小鬼向左右微点头,大概是暗示:"这是个厉害家伙!"他开始问,用生硬中国语问:
"你是什?"
他脱口而出要说:"是个中国人!"可是,他控制住自己。他要爱护自己身体,不便因快意时而招致皮骨损伤。同时,他可也想不起别,合适答话。"你是什?"小鬼又问次。紧跟着,他说明自己意思:"你,**党?"
他摇摇头。他很想俏皮反问:"抗战南京z.府并不是**党!"可是,他又控制住自己。
左边绿脸出声:"八月号,你在那里?""在家里!"
"在家作什?"
想想:"不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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