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住在乡下,娶个乡下姑娘,生几个象小牛般结实娃娃。为教育自己娃娃,他顺手儿便办个学校,使村中老幼男女都得到识字机会。他将办个合作社,个小工厂,个医院,个……他不单看见胜利,也看见战后新中国。在那个新中国里,乡村都美化得象花园样!
可是,不久,因当权者不信任民众与怀疑知识青年们自由思想,瑞全被迫离开他工作与朋友,而必须到城市里作他所不高兴工作。打击与失望使他愤怒。可是"不要灰心"!他想起钱伯伯与瑞宣大哥给他临别赠言。他忍住气,闭上口,把乱说乱唱时间都让给静静思索。
从历史背景,他重新看自己。他看出来,他自信与天真只是股热气催放出来花朵,并不能结出果实。他责任不是只凭股热气去抗敌,去希冀便宜胜利,去梦想胜利后乌托邦。他也必须沉住气去抵抗历史,改造历史。历史使中国人民良善可爱,历史也使另些人别有心肝,打算。他必须监视自己,使自己在历史天平上得到真正分量。他看出来,日本人侵略中国是打开十八层地狱,鬼魂们不但须往外冲杀,也应当和阎王与牛头马面们格斗。
在城市里过活许多时候,他得到回北平机会。假若他能在民间工作,或被军队收容,他万也不想回北平。他真爱北平,可是现在已体会出来它是有毒地方。那晴美天光,琉璃瓦宫殿,美好饮食,和许多别小小方便与享受,都是毒物。它们使人舒服,消沉,苟安,懒惰。瑞全宁可到泥塘与血狱里去滚,也不愿回到那文化过熟故乡。不过既没有旁机会,他也只好回北平,去给北平消毒。
在除夕,他进西安古城。因穿得太薄,他很冷。绕几条街,他买不到件棉袍。铺户已都关上门,过年。他知道西安和北平是同气味古城,不管有无战争灾难,人们必须过年。他,不便生气;不生气,也就会慢慢想主意。这就是他三四年来得到点宝贵修养。
他去敲寿衣铺门。不管是除夕,还是元旦,人间总有死亡;寿衣铺不会因过年而拒绝交易。他买件给死鬼穿棉袍。他笑。好,活人穿死人衣服,就也算不怕死点表示吧。
从西安,他往东走。遇上什车,便坐什车;没有车,他步行。当坐火车或汽车时候,他必和日本人坐在处,跟他们闲谈,给他们点东西吃,倒好象他是最喜欢日本人人。假若他拿着机密文件或抗日宣传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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