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明说:“不开口没有用,心里思想照样混乱不合逻辑,这病根还没有去掉。”
苏小姐撅嘴道:“你太可怕!们心里自由你都要剥夺。瞧你就没本领钻到人心里去。”
褚慎明有生以来,美貌少女跟他讲“心”,今天是第次。他非常激动,夹鼻眼镜泼刺声直掉在牛奶杯子里,溅得衣服上桌布上都是奶,苏小姐胳膊上也沾润几滴。大家忍不注笑。赵辛楣捺电铃叫跑堂来收拾。苏小姐不敢皱眉,轻快地拿手帕抹去手臂上飞抹。褚慎明红着脸,把眼镜擦干,幸而没破,可是他不肯戴上,怕看清大家脸上逗留余笑。
董斜川道:“好,好,虽然‘马前泼水’,居然‘破镜重园’,慎明兄将来婚姻定离合悲欢,大有可观。”
辛楣道:“大家干杯,预敬们大哲学家未来好太太。方先生,半杯也喝半杯。”--辛楣不知道大哲学家从来没有娶过好太太,苏格拉底太太就是泼妇,褚
听方先生话好像把个个哲学家为单位,来看他们著作。这只算研究哲学家,至多是研究哲学史,算不得研究哲学。充乎其量,不过做个哲学教授,不能成为哲学家。喜欢用自己头脑,不喜欢用人家头脑来思想。科学文学书都看,可是非万不得已决不看哲学书。现在许多号称哲学家人,并非真研究哲学,只研究些哲学上人物文献。严格讲起来,他们不该叫哲学家philosophers,该叫‘哲学家学家’philophilosophers。”
鸿渐说:“philophilosophers这个字很妙,是不是先生用自己头脑想出来?”
“这个字是有人在什书上看见告诉bertie,bertie告诉。”
“谁是bertie?”
“就是罗素。”
世界有名哲学家,新袭勋爵,而褚慎明跟他亲狎得叫他乳名,连董斜川都羡服,便说:“你跟罗素很熟?”
“还够得上朋友,承他瞧得起,请帮他解答许多问题。”天知道褚慎明并没吹牛,罗素确问过他什时候到英国,有什计划,茶里要搁几块糖这类非他自己不能解决问题--“方先生,你对数理逻辑用过功没有?”
“知道这东西太难,从没学过。”
“这话有语病,你没学过,怎会‘知道’它难呢?你意思是:‘听说这东西太难。’”
辛楣正要说“鸿渐兄输,罚杯”,苏小姐为鸿渐不服气道:“褚先生可真精明厉害哪!吓得口都不敢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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