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散原第。这五六百念年,算他最高。常说唐以后大诗人可以把地理名字来概括,叫‘陵谷山原’。三陵:杜少陵,王广陵--知道这个人?--梅宛陵;二谷:李昌谷,黄山谷;四山:王半山,陈后山,元遗山;可是只有原,陈散原。”说时,翘着左手大拇指。鸿渐懦怯地问道:“不能添个‘坡’字?”
“苏东坡,他差点。”
鸿渐咋舌不下,想苏东坡诗还不入他法眼,这人做诗不知怎样好法,便问他要刚才写诗来看。苏小姐知道斜川写诗,也向他讨,因为只有做旧诗人敢说不看新诗,做新诗人从不肯说不懂旧诗。斜川把四五张纸,分发同席,傲然靠在椅背上,但觉得这些人都不懂诗,决不能领略他句法妙处,就是赞美也不会亲切中肯。这时候,他等待他们恭维,同时知道这恭维不会满足自己,仿佛鸦片瘾发时候只找到包香烟心理。纸上写着七八首近体诗,格调很老成。辞军事参赞回国那首诗有:“好赋归来看妇靥,大惭名字止儿啼”;愤慨中日战事诗有:“直疑天似醉,欲与日偕亡”;此外还有:“清风不必钱买,快雨瑞宜万户封”;“石齿漱寒濑,松涛泻夕风”;“未许避人思避世,独扶浅醉赏残花”。可是有几句像:“泼眼空明供睡鸭,蟠胸秘怪媚潜虬”;“数子提携寻旧迹,哀芦苦竹照凄悲”;“秋气身轻身过,鬓丝摇影万鸦窥”;意思非常晦涩。鸿渐没读过《散原精舍诗》,还竭力思索这些字句来源。他想芦竹并没起火,照东西不甚可能,何况“凄悲”是探海灯都照不见。“数子”明明指朋友并非小孩子,朋友怎可以“提携”?万只乌鸦看中诗人几根白头发,难道“乱发如鸦窠”,要宿在他头上?心里疑惑,不敢发问,怕斜川笑自己外行人不懂。
大家照例称好,斜川客气地淡漠,仿佛领袖受民众欢迎时表情。辛楣对鸿渐道:“你也写几首出来,让们开开眼界。”鸿渐极口说不会做诗。斜川说鸿渐真不会做诗,倒不必勉强。辛楣道:“大家喝大杯,把斜川兄好诗下酒。”鸿渐要喉舌两关不留难这口酒,溜税似地直咽下去,只觉胃里东西给这口酒激要冒上来,好比已塞抽水马桶又经人抽下水景象。忙搁下杯子。咬紧牙齿,用坚强意志压住这阵泛溢。
苏小姐道:“没见过董太太,可是想像得出董太太美。董先生诗:‘好赋归来看妇靥’,活画出董太太可爱笑容,两个深酒涡。”
赵辛楣道:“斜川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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