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方先生以前结过婚——”鸿渐要插嘴,唐小姐不愧是律师女儿,知道法庭上盘问见证秘诀,不让他分辩——“不需要解释,是不是岳家?是就好。你在外国这几年有没有恋爱,不知道。可是你在回国船上,就看中位鲍小姐,要好得寸步不离,对不对?”鸿渐低头说不出话——“鲍小姐走,你立刻追求表姐,直到——不用再说。并且,据说方先生在欧洲念书,得到过美国学位——”
鸿渐顿足发恨道:“跟你吹过有学位没有?这是闹着玩儿。”
“方先生人聪明,切逢场作戏,可是们这种笨蛋,把你开玩笑都得认真——”唐小姐听方鸿渐嗓子哽,心软下来,可是她这时候愈心疼,愈心恨,愈要责罚他个痛快——“方先生过去太丰富!爱人,要能够占领他整个生命,他在碰见以前,没有过去,留着空白等待——”鸿渐还低头不——“只希望方先生前途无量。”
鸿渐身心仿佛通电似发麻,只知道唐小姐在说自己,没心思来领会她话里意义,好比头脑里蒙上层油纸,她话雨点似渗不进,可是油纸震颤着雨打重量。他听到最后句话,绝望地明白,抬起头来,两眼是泪,像大孩子挨打骂,咽泪入心脸。唐小姐鼻子忽然酸。“你说得对。是个骗子,不敢再辩,以后决不来讨厌。”站起来就走。
唐小姐恨不能说:“你为什不辩护呢?会相信你,”可是只说:“那再会。”她送着鸿渐,希他还有话说。外面雨下得正大,她送到门口,真想留他等雨势稍杀再走。鸿渐披上雨衣,看看唐小姐,瑟缩不敢拉手。唐小姐见他眼睛里光亮,给那阵泪滤干,低眼不忍再看,机械地伸手道:“再会——”有时候,“不再坐会?”可以撵走人,有时候“再会”可以挽留人;唐小姐挽不住方鸿渐,所以加句“希望你远行路平安”。他回卧室去,适才盛气全消灭,疲乏懊恼。女用人来告诉道:“方先生怪得很站在马路那面,雨里淋着。”他忙到窗口望,果然鸿渐背马路在斜对面人家篱笆外站着,风里雨线像水鞭子正侧横斜地抽他漠无反应身体。她看得心溶化成苦水,想分钏后他再不走,定不顾笑话,叫用人请他回来。这分她好长,她等不及,正要分付女用人,鸿渐忽然回过脸来,狗抖毛似抖擞身子,像把周围雨抖出去,开步走。唐小姐抱歉过信表姐,气愤时说话太决绝,又担忧鸿渐失神落魄,别给汽车电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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