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下,他可以气睡三天。想什呢?他头有些发晕,身上潮渌渌难过,头发里发痒,两脚发酸,口中又干又涩。他想不起别,只想可怜自己。可是,连自己事也不大能详细想,他头是那虚空昏胀,仿佛刚想起自己,就又把自己忘记,象将要灭蜡烛,连自己也不能照明白似。再加上四围黑暗,使他觉得象在团黑气里浮荡,虽然知道自己还存在着,还往前迈步,可是没有别东西来证明他准是在哪里走,就很象独自在荒海里浮着那样不敢相信自己。他永远没尝受过这种惊疑不定难过,与绝对寂闷。平日,他虽不大喜欢交朋友,可是个人在日光下,有太阳照着他四肢,有各样东西呈现在目前,他不至于害怕。现在,他还不害怕,只是不能确定切,使他受不。设若骆驼们要是象骡马那样不老实,也许倒能教他打起精神去注意它们,而骆驼偏偏是这驯顺,驯顺得使他不耐烦;在心神最恍惚时候,他忽然怀疑骆驼是否还在他背后,教他吓跳;他似乎很相信这几个大牲口会轻轻钻入黑暗岔路中去,而他点也不晓得,象拉着块冰那样能渐渐化尽。
不知道在什时候,他坐下。若是他就是这死去,就是死后有知,他也不会记得自己是怎坐下,和为什坐下。坐五分钟,也许是点钟,他不晓得。他也不知道他是先坐下而后睡着,还是先睡着而后坐下。大概他是先睡着而后坐下,因为他疲乏已经能使他立着睡去。
他忽然醒。不是那种自自然然由睡而醒,而是猛吓,象由个世界跳到另个世界,都在睁眼工夫里。
看见还是黑暗,可是很清楚听见声鸡鸣,是那清楚,好象有个坚硬东西在他脑中划下。他完全清醒过来。骆驼呢?他顾不得想别。绳子还在他手中,骆驼也还在他旁边。他心中安静。懒得起来。身上酸懒,他不想起来,可也不敢再睡。他得想,细细想,好主意。就是在这个时候,他想起他车,而喊出"凭什?"
"凭什?"但是空喊是点用处没有。他去摸摸骆驼,他始终还不知自己拉来几匹。摸清楚,共三匹。他不觉得这是太多,还是太少;他把思想集中到这三匹身上,虽然还没想妥定怎办,可是他渺茫想到,他将来全仗着这三个牲口。
"为什不去卖它们,再买上辆车呢?"他几乎要跳起来!可是他没动,好象因为先前没想到这样最自然最省事办法而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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