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漆黑,接着又亮,有时像是她在生孩子,有时又是媚兰在大声呼唤,媚兰直守在身边,她手很凉,可她不像皮蒂姑妈那样爱做些徒然焦急姿态,或者轻轻哭泣。每次思嘉睁开眼睛,问声"媚兰呢?"她都会听到媚兰声音在答话。她不时想低声说:“瑞德——要瑞德,"同时在梦中似记起瑞德并不要她,瑞德脸黑得像个印第安人,他讽刺人时露出雪白牙齿。她要瑞德,可是瑞德却不要她。
有回她说:“她兰呢?"答话是嬷嬷声音:“是呢,孩子,"面把块冷毛巾放到她额头上。这时她烦躁地反复喊道:“媚兰-媚兰,"可媚兰很久也没有来。因为这时媚兰正在瑞德床边,而瑞德喝醉,在地板上斜躺着,把头伏在媚兰膝上痛哭不止。
媚兰每次从思嘉房里出来,都看见瑞德坐在自己床上,房门开着,观望着穿堂对面那扇门。他房里显得很凌乱,到处是香烟头和没有碰过碟碟食品。床上也乱糟糟,被子没铺好,他就整天坐在上面。他没有刮脸,而且突然消瘦,只是拼命抽烟,抽个不停。他看见她时从不问她什。她往往也只在门口站会儿,告诉他:“很遗憾,她显得更坏,”或者说:“不,她还没有问到你。你瞧,她正说胡话呢。"要不,她就安慰他两句:“你可不要放弃希望,巴特勒船长。给你弄杯热咖啡,拿点吃来吧。你这样会把自己糟蹋。“她很可怜他,也常常为他难过,尽管她自己已经非常疲倦,非常想睡,几乎到麻木程度。人们怎会说他那卑鄙些坏话呢?——说他冷酷无情,粗,bao,不忠实,等等,可是她却眼看他在天天瘦下去,脸上流露着内心极大痛苦!她虽然自己已疲惫不堪,还是在设法要比往常对他更亲切些,只要能见到他便告诉他些病房里最新情况。
他多像个等待宣判罪犯——像个突然发现周围全是敌人孩子。不过在媚兰眼里,谁都像个孩子。
但是,当她终于高兴地跑去告诉他思嘉好些时,她却没有料到会发现这样情况。瑞德床边桌上放着半瓶威士忌酒,满屋子弥漫着刺鼻烟酒味。他抬起头来,用呆滞眼光望着她,尽管拼命咬紧牙关,下颚上肌肉仍在不断颤抖。
“她死?”
“唔,不。她好多。”
他说:“啊,上帝,"随即用双手抱着头。她怜悯地守着他,看见他那副宽阔肩膀好像打寒战似在抖动。接着,她怜悯渐渐变为恐惧,因为他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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