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二爷是多事,以鬼杀鬼,钢刀怎会见血?!自己抓不到任何东西,眼前是那团红雾,背后是城墙;幸而天上有星——最没用大萤火虫们!好象听见父亲叱牛声音。父亲抓住块地,把生汗都滴在那里。可是父亲那块地也保不住,假如世界是地狱话。收庄稼时候,地狱火会烧得更痛快;忽,阵风,十里百里会儿燎尽!连根麦秆也剩不下!
极慢立起来,四围没有个人,低着头走。向东沿着河沿走,地上很湿软,垂柳象摇篮似轻摆,似乎要把全城摇入梦境。柳树后出来个黑影,极轻快贴住他肩,股贱而难过香味。“家去坐坐,不远;茶钱随意。”个女声音,可是干哑,难听,象是伤风刚好样子。老李本能躲躲,她紧往前跟。他摸摸袋中,只剩几角钱票子,抓出来,塞在她手中。“不家去呀?”她说着把手放下去。他胸中堵上块石子,深脚浅脚快走。又找到大街,他放慢脚步。“地狱里规矩人!”他叫着自己。回去,她定还没走呢,把手表也给她?没敢回去。个手表救不任何人。借着路灯看看,已经十二点半。
五
他两天没到衙门去,来是为在家中等着那个浪漫马先生,二来是打不起精神去作事。连丁二爷都能成个英雄,而老李是完全被“科员”给拿住,好象在笼里住惯小鸟,打开笼门也不敢往出飞;硬不去两天试试,散就散,没关系!在他心深处,他似乎很怕变成张大哥第二——“科员”辈子,自己受冤屈都点也不敢豪横,正象住惯笼子鸟,遇到危险便闭目受死,连叫声也不敢;平日歌叫只为讨人们欢心。他怕这个。他知道他已经被北平给捆起来,应当设法把翅膀抽出来,到空中飞会儿。绝对否认北平是文化中心,虽然北平确是有许多可爱地方。设若种文化能使人沉醉,还不如使人觉到危险。老李不喜欢喝咖啡,小杯咖啡便叫他夜不能睡好。现在他决定要些生命咖啡,苦涩,深黑,会踢动神经。北平太象牛乳,而且已经有点发酸。
跟太太还不过话,没关系。“科员化”家庭,吵嘴都应低声;不出声岂不更好?心中越难过,越觉得太太讨厌。她不出声,正好,省得时时刻刻觉到她存在。将来死埋在处也不过是如此,直到俩人棺材烂,骨头挨着骨头,还是相对无言,至于永久;好吧,先在活着时候练习练习这个。就怕有朋友来,被人家看破,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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