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洛这天没有穿法衣,于是小心地把手伸进衬衣领口,摸出脖子上挂金十字架,叫思罗克莫顿瞧眼,又立刻藏好。十字架是天主教徒才戴,新教徒斥之为迷信。
思罗克莫顿问:“你是什人?”
“让·英吉利。”
罗洛本想报上别化名,这样更容易混淆视线,不过让·英吉利这个名字仿佛罩上圈光环,让他成个神秘莫测、无所不能人物,个潜行于英法之间魂灵,暗中为复兴天主教奔波。这
如艾莉森所料,劝服浣衣女仆佩格·布拉德福德毫不费力。她答应把信件夹藏在衣物里,只为讨得玛丽女王欢心;罗洛给好处都是多此举。她哪里晓得自己有朝日会被送上绞架,罗洛让这个不谙世事善良姑娘当叛国贼,不免心怀愧疚。
另边,皮埃尔·奥芒德·德吉斯已经把寄给玛丽信交由法国驻伦敦使馆保管。
眼下,罗洛需要个人在伦敦取信,前往谢菲尔德,送到佩格手里。他看中思罗克莫顿。
进剧场要花便士。思罗克莫顿多花便士,得以上到有棚遮看台长廊,又花便士租凳子。罗洛悄悄跟着,站在他身后排,只等机会到,悄悄和他搭话,又不引人注意。
思罗克莫顿出身名门望族,祖训是明德惟馨。玛丽·都铎在位时,思罗克莫顿父亲春风得意,等伊丽莎白·都铎继任之后,立刻风光不再,和罗洛父亲是般命运。当初罗洛联络思罗克莫顿父亲,请他庇护位秘密司铎,对方也是口答应。
思罗克莫顿身华服,绣着宽大招摇白色飞边。他尚不满三十岁,额前已经露出“寡妇尖”,再配上鹰钩鼻和尖尖胡子,活像只鸟儿。他从牛津肄业后去法国,和流亡英国天主教徒多有往来,罗洛因此知道他暗中支持天主教。尽管如此,罗洛和他其实并不相识,能不能劝服他铤而走险,他点把握也没有。
这天戏目叫作《拉尔夫·罗伊斯特·多伊斯特》,这也是男主人公名字。此人整日自吹自擂,动不动就夸下海口;促狭鬼马修·梅里希腊设下圈套,害得他出尽洋相。观众个个笑破肚皮。这出戏叫罗洛想起公元前二世纪拉丁语剧作家泰伦提乌斯,念书时候,这位非洲作家戏剧是必读。罗洛看得性起,时忘自己还有要务在身。
直到换场休息时候,他才回过神来。
思罗克莫顿下看台,排队买酒,罗洛路尾随,站在他身后,接着凑近低声说:“主保佑你,孩子。”
思罗克莫顿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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