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问位登山家为什要去登山——谁都知道登山这件事既危险,又没什实际好处,他回答道:“因为那座山峰在那里。”喜欢这个答案,因为里面包含着幽默感——明明是自己想要登山,偏说是山在那里使他心里痒痒。除此之外,还喜欢这位登山家干事,没来由地往悬崖上爬。它会导致肌肉疼痛,还要冒摔出脑子危险,所以般人尽量避免爬山。用热力学角度来看,这是个减熵现象,极为少见。这是因为人总是趋利避害,热力学上把自发现象叫做熵增现象,所以趋害避利肯定减熵。
现在把登山和写作相提并论,势必要招致反对。这是因为最近十年来中国有过小说热、诗歌热、文化热,无论哪种热都会导致大量人投身写作,别人常把看成此类人士中个,并且告诫说,现在都是什年月,你还写小说(言下之意是眼下是经商热,该下海去经商)?但是情形不样。前三种热发生时,正在美国念书,丝毫没有受到感染。们家家训是不准孩子学文科,律去学理工。因为这些缘故,立志写作在身上是个不折不扣减熵过程。到现在也弄不明白自己为什要干这件事,除它是个减熵过程这点。
有关立志写作是个减熵过程,还有进步解释必要。写作是个笼统字眼,还要看写什东西。写畅销小说、爱情小诗等等热门东西,应该列入熵增过程之列。写东西点不热门,不但挣不钱,有时还要倒贴些。严肃作家“严肃”二字,就该做如此理解。据所知,这世界上有名严肃作家,大多是凑合过日子,没名大概连凑合也算不上。这样说明以后,大家都能明白确实在个减熵过程中。
父亲不让们学文科,理由显而易见。在们成长时代里,老舍跳太平湖,胡风关监狱,王实味被枪毙。以前还有金圣叹砍脑壳等等实例。当然,他老人家也是屋内饮酒门外劝水人,自己也是个文科教授,但是他坦白地承认自己择术不正,不足为训。
们兄弟姐妹五个就此全学理工科,只有哥哥例外。考虑到父亲脾气,bao躁、吼声如雷,你得说这种选择是个熵增过程。而哥哥那个例外是这发生:七八年考大学时,哥哥是北京木城涧煤矿最强壮青年矿工,吼起来比爸爸音量还要大。无论是动手揍他,还是朝他吼叫,爸爸自己都挺不好意思,所以就任凭他去学哲学,在逻辑学界泰斗沈有鼎先生门下当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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