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说话,但心底有隔阂,彻底不在起“喷空”。
这年八月,从新乡机务段来个采买叫老万,住在延津铁冶场里。新乡机务段负责维修平汉路铁轨,年年要用许多道钉。新乡机务段段长与延津铁冶场老牛是表亲,便把锻造道钉活计,派给老牛。采买老万个季节来延津拉次道钉。老万是山东人,四十多岁,白眉毛,爱时不时张嘴,但不是打哈欠,上下颌咬咬,只为活动个筋骨,能听到筋骨“嘎嘣”“嘎嘣”声。老万这次来到延津,老牛还没把道钉锻齐。老万要采买万枚道钉,老牛铁冶场只锻六千多枚,还差三千多枚。老万便在延津住下等道钉。也是闲来无事,第二天大早,步出铁冶场,欲到延津县城四处逛逛。铁冶场规矩,进大门要给看大门打招呼,出大门时,如不拉货,不用给看大门打招呼。老万也是出于礼貌,虽只身人,看杨百利在大门口坐着,也顺便问候声。他不问候没有什,他问候杨百利生气。因杨百利脑子里正云山雾罩,老万打断他“喷空”,便拦下老万盘东问西。如杨百利这拦别人,别人早在肚子里骂杨百利,但老万是个爱说话人。在延津举目无亲,就等个道钉,碰上个搭茬,倒静下心来,与杨百利说话。上下颌咬咬,“嘎嘣”“嘎嘣”,从自己叫啥,哪里人,在哪谋生,为啥来到延津,接着从道钉说开去,说到铁轨,说到火车,说到机务段,机务段有多少人,自己管采买整天做啥……使杨百利忘刚才“喷空”,开始对铁轨和火车感到好奇,开始听老万说,后来时不时插话提问。本是场盘问,场话说开去,两人倒聊得投机。接着老万打听延津,杨百利便把延津好玩去处,向老万介绍番。接着开始说延津好多趣事。从“鸿膳成”伙夫老魏坟场里遇到白胡子老头说起,直说到上个月自己爬“大魁商号”屋顶,被人吊在树上打顿,把老万逗得咯咯地乐。杨百利“喷空”喷半年,后来跟牛国兴闹翻,失去“喷空”对象,脑子里整天乌云翻滚,嘴上却没个卸处,干打雷不下雨,现在碰上老万,虽不是“喷空”,也是“喷空”,两人言来语去,竟聊上午。杨百顺心头如释重负,浑身痛快许多。老万也觉得看大门杨百利有意思,看上去是个孩子,没想到嘴上功夫这老辣。四十多年自己爱聊天,男女老少,没碰到对手,没想到在延津铁冶场竟遇到知己。以后三天里,老万顾不得去延津趣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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