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丁:
“就得经官。”
事情经官,捡到东西,明显就得没收。老韩听出来老丁意思,好不,也不让你得着便宜。两人块打兔唱戏,好二十来年,老韩没发现老丁遇到大事,为人这毒。平时不爱说话,怎到骨节上,话句比句跟得上呢?嘴比唱戏还利索呢?可见他说这些话,来之前早想好;可见两人平日好,都在小处;遇大事,他就露出本相。不是说老韩贪财,舍不得分给他钱,而是这理讲不通。既然已经撕破脸,就是再分钱给他,两人也算掰。老韩也赌上气:“这布袋是捡,不是偷,你想往哪儿告,你就往哪儿告吧。”
老丁也不示弱,转身走:
“正好,今天要去县里进盐。”
老韩:
“老丁,你这不是耍浑吗?”
老丁:
“不是在乎这个钱,是说这个理。”
老韩:
老丁:
“这布袋是胭脂和嫣红块捡。”
老韩急:
“布袋现在家,咋是你闺女捡?”
老丁:
但事情没等经官,老丁还没从县里告官回来,到下午,布袋主人找上门来。布袋主人,是襄垣县温家庄给东家老温家赶大车老曹。八月十五头前,老曹拉车黄豆,到霍州去粜。霍州黄豆价格,每斤比襄垣县多二厘。襄垣离霍州三百多里,去回,要走五天。去时是重车,要走三天;回时是空车,只要两天。老曹在霍州粜完黄豆,不但结这回黄豆账,连霍州粮栈夏季欠老温家小麦钱,也并结;共六十七块大洋。空着车往回走,身上乏,在车上半睡半醒,由着牲口往前走。路过沁源县牛家庄村头,走到河边,过沟坎,车颠,装钱布袋滑落到地上。等车进襄垣界,才发现布袋丢,老曹惊出身汗。急忙顺着原路回头找,但路上哪里还有布袋踪影?老曹只好个村庄个村庄打问,谁家捡布袋。从昨天晚上找到今天下午,问百十个村落,口干舌燥,水米没打牙,没有问出布袋。本想没指望,到牛家庄,照例问,纯粹为心安,
“你要这说,咱俩没商量。”
老丁:
“要是没商量,又得有个说法。”
老韩:
“啥说法?”
“听胭脂说,她俩块跑到布袋跟前;嫣红比胭脂大岁,欺负胭脂。”
老韩拍下大腿:
“老丁,你想咋样吧?”
老丁:
“人半。别说是两人块捡,就当是嫣红捡,胭脂在旁边看见,俗话说得好,见面,分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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