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留在沙龙里,与小圈子里的人应酬,感到极度的心烦意乱,心想,我的女友在楼上干什么呢,第二天,我连忙请教了德-夏吕斯先生,怎样才能打扮得更风流些,而后,我即在加蒂埃店里订购了一套梳妆必备品,它是阿尔贝蒂娜的欢乐,也是我的欢乐。它于我是一种心理安宁的保证,它对我的女友则是一种关怀抚慰。因为她肯定猜到了,在维尔迪兰家里,我不高兴她离开我,于是,在车厢里,她就做好了赴晚宴前的全部打扮了。
在维尔迪兰夫人的常客里,如今也包括德-夏吕斯先生,他加入圈子已有好几个月了,是常客中的常客。很有规律,每星期有三次,在西东锡埃尔站的候客室里或月台上,进出站的旅客们可以看到这位胖子走过,只见他长着灰头发,黑胡子,双唇涂脂,这胭脂在季末不如炎夏时夺目,因为炎夏强烈的阳光照得它更突出,而酷热又把它半熔化了。他径直朝小火车走去,情不自禁地(只是出于行家的习惯,因为他现在已有一种感情,可以使他行为端正,抑或,至少是在大部分时间里,可以使他行动可靠)瞟一眼苦力们,大兵们,着网球服的青年人,那目光既蛮狠又胆怯,看后立即拉下眼皮,眼睛几乎闭上,怀有教堂祭司做祷告时的热心,又有用情专一的贤妻或大家闺秀的持重。老常客们坚信,他肯定没看见他们,因为他上了另一个包厢(谢巴多夫亲王夫人也常常这么干),活象这样的人,他弄不清人家被人发现与他在一起是满意还是不满意,但他却给您留下找到他的权力,假如您有找到他的愿望的话。最初那几回,大夫并没有找他的意愿,要我们让他一个人呆在他的车厢里。自从他在医学界获得显赫地位之后,犹豫不定性格就益发显露出来了,只见他满面笑容,后仰着身子,从夹鼻眼镜上头看着茨基,不是故意嘲弄,便是转弯抹角使同仁们的舆论为之一惊:“你们明白吧,假如我孤身一人,还是个小伙子……,不过,由于我妻子的缘故,听了你们告诉我的那事之后,我考虑是否能让他跟我们一起旅行,”大夫低语道。“你说什么?”戈达尔夫人问道。“没什么,这与你无关,这不是给女人听的,”大夫眨着眼睛回答道,对自己有一种庄严的满足,神色分寸适中,介乎于对其学生和病人板着脸孔说笑话的表情与维尔迪兰家里夹杂着俏皮话的不安表情之间,接着又低声说着话。戈达尔夫人只听清了两个单词,一个是“善会”,另一个是“舌头”,在大夫的语言里,前者指犹太种族,后者指饶舌多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