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歌喉,也和她舞蹈、她美貌般无二,也是那样无可形容,那样令人心醉:仿佛是某种纯净、悠扬、空渺、虚飘之物。连绵不断灿烂盛放着旋律和料想不到节奏;然后唱出简单乐句,间或穿插着尖厉而细薄音符;然后音阶跳跃,夜莺歌唱也要甘拜下风,然而始终保持着和谐;然后随着这唱歌姑娘胸脯起伏,八度音柔和波动,时起时伏。她那艳丽容颜跟随着歌声千变万化起伏转折,从最粗犷激情突发直至最纯贞尊严傲岸,变幻莫测。直若忽而是疯子,忽而是女王。
她唱歌词是种格兰古瓦从来不知语言(25),看来她自己也未必懂得,既然她给予歌唱表情跟歌词内容并没有什关联。因此,下面这四行诗,她唱出来
解围。
“你还不滚开,埃及蚂蚱?”个尖锐声音从场地最黑暗角落里发出。
姑娘惊,猛然转身。这次不是秃子喊,而是个女人声音,既极度虔诚而又心怀叵测。
这声叫喊吓坏吉卜赛女郎,却使在那里乱窜群孩子大为开心。他们乱哄哄地大笑,叫道:
“是罗朗塔楼隐修女,是麻袋女(24)在骂人!她是不是还没有吃饭呀?看看公共食摊上有什剩,给点她吃吧!”
(24)基督教徒行悔罪,身套麻袋,或身披粗麻布,洒灰在身上。
所有人都向柱屋拥去。
这当儿,格兰古瓦趁姑娘惶惑之机,已经躲过旁,听见孩子们鼓噪,忽然想起自己也没有吃过饭。于是,他也向食摊跑去。可是,小鬼们腿比他快,等他跑到,他们早把东西抢个精光,甚至五索耳斤野菜也没有剩下。只有墙壁上马太·比泰纳四三四年画几株过于苗条百合花,夹杂着几株玫瑰。当晚饭吃未免不太受用吧?
不吃饭就睡觉当然受不;没有饭吃而且不知道到哪儿去睡觉更不是快活事情。格兰古瓦现在正是这样。没有吃,没有住。急需都没有,他觉得备受煎熬,也就更感到聊应急需之迫切。他早已发现这真理:朱庇特创造人类那会儿正是这位大神厌世情绪大发时候,这位圣者终其生,个人命运总是围攻着其哲学。至于格兰古瓦自己,围攻封锁还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水泄不通;他听见自己肚子敲起被围攻者投降鼓,而且觉得让厄运运用饥馑手段迫使他哲学俯首就擒未免太丢脸。
他越来越沉溺于这样忧郁沉思,这时传来阵柔情千转、然而古怪歌声,使他倏然醒来。是那个埃及姑娘在歌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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