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不呢。”他脸红了,站起来,收拾杯子和碟子。
“你要明白,”莫娜姑妈说,“那些男人的心思都在别的地方。他们随时会被抓去当兵或丢掉工作。至于老板的儿子有没有在场,对他们来说算个屁事,实话实说啊。情况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工人们对每个周末给他们付工资的人还很尊敬。现在他们认为,所有人都一样,每个人都是老板。那些工人们想的只有:我怎么才能给老板下个绊子。
“而我们的斯塔夫哟,康斯坦泽,就是不愿面对事实。他是好心,但是好心没好报的。我是他姐姐,我也觉得他挺有能耐。但是这方面,他可是头大蠢牛,实话实说啊。他必须坚持几条原则,其中一条就是,一个人是主子,其他人就都是奴才。我说得对吗,路易斯?——把这话儿记住了。讲原则。
“康斯坦泽,你还记得吧,今年年初玛尔腾斯博士那件事儿?14-18年,他和德国人合作过,那个玛尔腾斯博士,为什么?为了我们,为了弗拉芒人,为了弗拉芒的原则
给了她一记下勾拳,然后带着自己所有的东西和一个聋哑缝纫女工跑掉了。
莫娜姑妈和她女儿希采丽住在帕尔登市场旁边,楼房正面墙铺着蓝白色的闪亮瓷砖,窗子有漆成白色的窗框;在每扇窗玻璃上都有一个深蓝色的花体字字母,合起来就是WARD(瓦尔德)。希采丽上价格不菲的芭蕾舞课。她想去美国,去好莱坞,就等秀兰·邓波儿长大演不了儿童的角色退下来了。希采丽已经能完美地演唱《彩虹之上》[78]和《蟑螂曲》[79]了。在客厅里挂着一张她的照片,列昂姑父亲手给它加了颜色,那上面她有一张满月脸,圆圆的纽扣眼睛,瘦弱的小身板套在芭蕾舞短裙里。)
下午的时光在流逝,谈话絮絮叨叨,绵绵不绝,谈到了国家部门、农民联合会、共济会、波兰、西班牙、希特勒:那个什么都敢做的男人,不过他又有什么法子呢?法国人、英国人、俄罗斯人,整个世界都欺负到他头上了啊!然后莫娜姑妈发现还有个路易斯呢,于是就问:“哎,你现在可以在家里待上一阵了,高不高兴啊?”
“高兴。”
“你去过工坊了吗?”
“去过了。”
“他们都说了啥?说你长高了吧?”
“大部分人连一句问好都没有说。”
“唉,那些工人就这样。”妈妈说。
莫娜姑妈大笑,她喉咙里那个肿块动来动去,就像里面藏了个手指关节大小、活蹦乱跳的小孩儿一样。“你想要怎样呢?想让他们像接待一位公主一样迎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