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线袜子踩在泥尘上。
风姿秀逸袅娜多姿,她繁荣醉梦的前半生,孤注一掷豁出去。老鸨失去一棵栽植多年的摇钱树,她最后的卖身的钱都归她了。老鸨气得说不出话来。
菊仙竟为了小楼“卸妆”。
老鸨意犹未尽。
菊仙把满头珠翠,一个一个地摘下,一个一个的添在那赎身的财物上。
还是不够?她的表情告诉她。
菊仙这回倒似下了死心,她淡淡一笑,一狠,就连脚上那绣花鞋也脱掉了,鞋面绣了凤回头,她却头也不回,鞋给端放桌面上。
老鸨动容了。不可置信。原来打算劝她一劝:“戏子无义……”
看他签名。有个女孩还朗朗地念:
“娘,我在这儿很好,您不用——惦念……。我的师哥——”
她看不到下句,把脖子翘得老长的:“——小楼,对我——”
蝶衣一下子腼腆起来:“看什么?”小孩见他生气,又顽皮地学他的女儿态了:“看什么?看什么?”一哄而散。
老头摺好信笺,放进信封,取些饭粒捺在封口,问:“信寄到什么地址呀?”
菊仙灵巧地,抢先一笑:
“谢谢干娘栽培我这些年日了。”
她一揖拜别。不管外头是狼是虎。
旋身走了。
老鸨见到她是几乎光着脚空着手,自己给自己赎的身。
蝶衣不语,取过信,一个人踽踽上路。走至一半,把信悄悄给撕掉,扔弃。又回到后台上妆去。
花满楼的老鸨一脸纳罕。她四十多,描眉搽粉,发髻理得光溜,吃四方饭,当然横草不拿竖草不掂,只叼着一根扫帚苗子似的牙签儿剔牙。
厚红的嘴唇半歪。
她交加双手,眼角瞅着对面的菊仙姑娘。
云石桌上铺了一块湘绣圆布,已堆放一堆银圆、首饰、钞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