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帕丽并不因妈芒对她贬低而感到惊讶——在于连事情发生之前就已经这样——同样不觉得意外是,在谈到为母之道时,妈芒那种选择性、自开脱式叙述。
谎言?
可是……
妈芒是个才华出众作家。帕丽读过她用法语写所有文字,还有她从波斯语翻译过来所有诗。她作品中才智与美是无可争辩。可是,如果妈芒在采访时人生叙述都是谎言,那她作品中那幅幅画面又来自何处?那些坦诚,优美,残忍,悲伤字句,它们源泉又在哪里呢?她仅仅是个才华出众骗子吗?个魔术师,拿笔来做魔杖,变出种种她从未亲身经历过感情,让观众为之动容?这可能吗?
帕丽不知道——真不知道。而且也许,也许妈芒真正用意,就是要撼动帕丽脚下大地,故意地动摇她,颠覆她,把她变成自己眼中陌生人,擎起千钧疑惑,压迫她心,压迫她对人生切信念,让她感到失落,如同在夜晚彷徨于沙漠,被黑暗与未知包围,真相却难以捕捉,仿佛仅存点微光,只在远方明灭,永远在移动着,后退着,不断地暗弱下去。
也许,帕丽想,也许这是妈芒给她惩罚。不只因为于连,也为帕丽直以来带给她失望。也许她以为,帕丽可以让那切统统结束:酗酒,男人们,不顾切地冲向幸福却两手空空岁月。勉力追求,却半途而废,每次都走进死路。每次失望带来打击,都给妈芒留下更大伤害,让她更远地偏离常轨,幸福也变得更加虚幻。是什,妈芒?帕丽想。在你子宫里孕育——假定就是在你子宫里受孕——那时应该是什?颗希望种子?张买来船票,带你脱离苦海?块弥合你心头伤口补丁?如果是这样,那是不够格。远远不够。没能成为你止痛膏药,只是你又条死路,又副重担,你定很早就看出这点。你定已经明白这点。可你还能怎做呢?你没办法走到当铺里把卖掉。
也许,这篇采访就是妈芒最后次放声大笑。
帕丽走到家啤酒屋遮篷下避雨,向西过几个路口,就是扎希娅要完成部分实习医院。她点支香烟。她想,应该给科莱特打个电话。追悼会后她们只谈过两次。小时候她俩常常嘴里塞着口香糖,直嚼到下巴疼为止,还会坐到妈芒妆镜前,给对方梳头,用发夹别好。帕丽看到马路对面有位老妇人,戴着塑料雨帽,牵着条棕色小梗犬,艰难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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