荪亚说:“但是妈和家里人都在这儿,还有这房子。等等,再想办法。”
木兰又重复说:“只要在平安中
夜,烧已经退下去,但是她不肯多说话。她说话也是说老早过去事,不说目前事。问她什时候办丧事,她只简单说:“准备好就办。”
莫愁说:“学生团体要知道,准备派几百名代表来参加丧礼。”
到这时,木兰才怒冲冲说:“他们要把死去女儿当做英雄吗?不用。阿满是。不要外人来参加……妹妹,你从这次经验也应当得个教训。你孩子长大之后,永远不许他们去参加什公众活动。看着他们,别放开。”莫愁又说:“今天消息说内阁已经总辞职,对死伤学生负起责任,南方有电报来,要求逮捕段祺瑞公开审判。”
木兰对这些概不关心。她对事物价值判断似乎有个新想法。那天她起床后,像往常样照顾幼儿。在为阿满办理丧事时,她特别镇定,特别严肃。谁也没有看见她再哭。她悲伤非眼泪所能表达。她把悲痛坚忍住,犹如位皇后样。
她对那些玉刻玩物之感到兴趣,不只是时。她直把那些东西摆在寝室桌子上。那些东西对她富有精神上意义,提醒她童年时喜悦时光,但也告诉她什是时间,什是永恒。她似乎觉得刹那和永恒是而二,二而东西。这些无生命东西就代表不朽生命。那些甲骨就象征四千年前生活帝王皇后,象征王侯生死,象征战争,死亡,远古对祖先祭祀。虽然有好多是神谕圣骨,木兰则不感觉到有什宗教和历史意义,而是哲学神秘意义。
阿满丧礼之后,过几天,木兰和荪亚说句话,大出乎荪亚预料。
她说:“现在不想住在北京。”
荪亚以为木兰意思是,自从阿满死后,北京城在木兰看来,实在是触目伤怀。因为第个礼拜,用力抑制着情绪,丧礼完毕之后,每天上午和每天下午,荪亚总看见木兰自己到个屋里去,独自待会儿,他知道她是去自己哭泣,免得被别人看见,也免得受人打扰。所以荪亚说:
“妹妹,知道你受不这个打击,慢慢会好点儿。”木兰回答说:“不行。需要安静。这个世界乱得不堪。处处都有战争,离北京也越来越近。只要和你和孩子们块儿过。再不许孩子们离开。要自己教育他们——咱们不能到别处去吗?南下到杭州,住在西湖旁边儿,过个简单平静日子不行吗?”
她语气很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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