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少本莎士比亚和柏拉图的书?”
“一本也没有。你我都知道,一本也没有!”
费伯挂上电话。
蒙塔格放下话筒。一本也没有。从消防队的清单上,他当然知道这个答案。但是不知怎的,他想听费伯亲口这么说。
玄关内,米尔德里德的脸孔洋溢着兴奋之情。“哦,她们那几个女人要来我们家!”
蒙塔格谈起天气,老头儿用毫无感情的声音应答。那是一次奇异而宁静的邂逅。老头儿自称是个退休英文教授,四十年前,最后一所文理学院因为缺乏学生和赞助人而关门,他就飘零无依了。他姓费伯,而等他终于不再畏惧蒙塔格之后,他说话的声音有了抑扬顿挫,不时望着天空、树木和公园,一个小时过去,他对蒙塔格说了一段话,蒙塔格感觉出那是一首无韵诗。之后,老头勇气益增,又说了一段话,也是一首诗。费伯一手按着他的外套左口袋,徐徐说着那些字句,蒙塔格知道,要是他伸出手,可能会从老头儿的外套里掏出一本诗集。但是他并未伸出手。他双手停在膝盖上,麻木无用。“我不谈事情,先生,”费伯说,“我谈事情的意义。我坐在这儿,知道自己活着。”
那天的过程仅此而已,真的。一个小时的独白,一首诗,一段评论,之后,双方均未表明蒙塔格是消防员这项事实,费伯微微颤抖地将他的住址写在一张纸条上。“给你存档,”他说,“以防你决定生我的气。”
“我没有生气。”蒙塔格诧愕道。
米尔德里德在客厅尖声大笑。
蒙塔格走进卧房,从衣橱内找出他的档案夹,翻到类别:“未来调查对象”(?)。费伯的名字记在上面。他并未交给队上,也没有涂掉它。
蒙塔格给她看一本书。“这是全本《新旧约圣经》……”
“别再来这一套!”
“这也许是这半个地球上最后一本《圣经》。”
“你今晚得把它交回去,不是吗?比提队长知道你拿了它,不是吗?”
“我想他并不知道我偷拿了哪一本书。可是要我如何选一本替代品?是交出杰弗逊先生?还是梭罗先生?哪一本最没有价值?要是我挑了一
他用分机拨电话。电话线另一端呼叫费伯的姓氏十来遍,教授才声音微弱地接听。蒙塔格表明自己的身份,对方沉默良久。“什么事,蒙塔格先生?”
“费伯教授,我想问个很突兀的问题。我国还剩下多少本《圣经》?”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想知道到底还有没有一本《圣经》。”
“这是陷阱!我不能随随便便跟任何人通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