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很清楚自己被盯梢了。我不确定听到了什么响动,但心里很明白。我愿意这么去想:是玛土撒拉在对我耍花招,要不就是俾格米人。但我心里愈来愈清楚。我注意到自己的后脖子上汗毛已经竖起。我并没觉得害怕,害怕对我没好处。肾上腺素对肌肉造成的影响会使我跑不起来。可我能品味到喉头深处的恐惧,感受到令人绝望的力道压在我松垮的四肢上。据说,对有些人而言,这种重若千钧的无助感会出现在梦里。但对我而言,这就是我的生活。我这辈子,身为艾达,必须自觉地与捕猎者周旋。
我停下,缓缓转身,往后望去。我身后的响动也停了下来。小径旁的高茎草随之响起一阵沙沙声,仿佛丝绒窗帘晃着晃着落了下来。每次我停下,就会如此。然后,我就一动不动地等待着。天越来越暗,我再也没法等下去,只能上路。
所谓的极慢就是这样的意思:你想要讲出的每一个故事,尚未开口,便戛然而止。当我到家时,已是来世的夜晚。
六点钟日落意味着生活在入夜后还会继续——就着门廊上的灯火读书,那便是我们家的晚间活动。利娅已提着水桶到了家,母亲也已烧好水,等水晾凉,同时张罗着做晚饭。蕾切尔已把布头浸过水,盖着脑门,躺在吊床上,拿了面镜子细究脸上的毛孔。露丝·梅也已尝试轮流说服家里每个人,说她能用那只没断的胳膊,凭一己之力把整桶水提起来。我无须身在其中就知道这一切。在这片压着声的家居杂音中,他们默认我会在其中某处好几个小时只顾想自己的事。当我实际上终于归家的时候,一如既往地,那感觉就像我太晚现身,错过了自己的人生似的。于是我溜到门廊那头的吊床上,栖息于九重葛底下暗如浓墨的阴影之中。
没过多久,塔塔·恩杜从黑暗中现身。他登上台阶,用他的法语官腔解释道,通往河边的小径上发现了一头大狮子的踪迹。那是头孤独的捕猎雄狮。塔塔·恩杜的大儿子刚从那儿回来,带回了这个消息。他发现了小女孩的踪迹,小女孩应该是拖着右脚走路的;也发现了狮子的踪迹,脚印是刚有的,覆盖了她的足迹。他发现了蹑行追踪的迹象,突袭猛扑的迹象,更有一抹血迹拖入了灌木丛中。他们便由此推论,那个歪斜的白人小女孩,那个从不咔咔咔咔的小姑娘,被吃掉了。那扭曲的白色小身子被吃掉了。⑥这就是塔塔·恩杜带来的令人悲伤的消息。但他看上去挺乐呵。为了向我父母施以援手,一队年轻人,包括他的几个儿子,已经出发去找那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