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体移动着,坦荡地。那是长久独居养成的坦荡。但所谓独处只不过是人类的一种错觉。轻盈的脚步,哪怕只是踏出一步,对足底的甲虫而言都有如惊雷。每一次选择对被选择者而言皆是一个新世界的开启。一切秘密均被见证。
若是密林里有人一直在观察她——比如,某个藏身于茂密山毛榉丛中的持枪猎人——那他应该会注意到她是如何沿着小径快步而上,又是如何迫切而紧张地瞪视着前方的地面。他会断定她是个满腔怒火的女人,正在追踪某样可恶至极的东西。
他想错了。的确,她感到泄气和挫败,追踪那形迹直至一片烂泥地,便没了方向。她原本是很自信和确定的。但若非要让她在这阳光明媚、空气潮湿的清晨检视自己的想法,她会宣称自己是快乐的。她酷爱大雨之后的空气,酷爱整片密林中层层叠叠的叶子滴坠、承接、滑落雨水时窸窸窣窣的声响,那会使你头脑中的一切词汇变得苍白空洞。她的身体无拘无束,只需要遵循自己的规则:她的双腿修长,步速奇快,根本不适合有任何同行者——因为跟不上;若想摸一摸地上残败的叶片,她会下意识地在小径上毫无征兆地蹲下;一条发辫有她自己的前臂那么粗,一旦她弯下腰,辫子就会从肩头垂落扫过地面。她的四肢百骸都在为再次来到户外而欢欣鼓舞,终于可以走出她那栋在一整个春天的漫长雨季中连墙板都开始长毛的潮湿木屋。她蹙眉的表情只是因为专注,仅此而已。两年的独居生活已使她懒于打理自己的外表,在这方面她乐得做个瞎子。
一上午,她都在循着那野兽的足迹往山上走。她登上山,绕过杜鹃花丛,此时正攀入一片颇有年头的树林。树林所在的山坡很陡,得以幸免于被人砍伐的命运。但即便这里连山脊处都有橡树和山核桃树密密的华盖遮蔽,昨夜倾泻而下的,bao雨仍抹净了兽迹。这兽曾于低矮的鬼臼灌木丛中穿行而过,在平滑的泥土上留下了足迹。她在小径上看过,知晓这野兽的体格,光是这一点就足以使她心跳加速。应该就是她这两年甚至更长时间以来一直在追踪的野兽。这漫长如一生的时间。但若想坐实,还得知道更多细节。特别是除了足掌之外,至少还得看过模糊的爪印,方能分辨是犬科还是猫科。,bao雨如注,趾爪这一类细小印迹必然是最早销匿的,所以不管她现在多么努力地看,都不可能找到任何痕迹了。然而眼下,除了足迹她还需要注意搜寻更多的线索。此时的世界有如洪荒初开,这个清晨甜蜜而湿润,置身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