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很浓稠,冒着热气。我从没在澡盆里喝过汤,这真是前所未有的全新体验。喝完后,我把杯子递还给老太太,她又给了我一大块白色肥皂和一条法兰绒面巾,说:“擦擦身子,让你从骨子里回暖复生。”
她坐在火炉另一边的摇椅里,轻轻摇动,没有看我。
十足的安全感。祖母的特质仿佛浓缩到了那一地点,那一时刻。无论乌苏拉·芒克顿是什么东西,此时此地,我一点都不惧怕她。
莱蒂的母亲打开烤箱的门,端出一个馅饼,放到窗台上冷却,馅饼棕色的表皮闪闪发亮。
我用她们给我的毛巾把身体擦干,不过暖烘烘的火焰也有一半的功劳。随后莱蒂回来了,给了我一件肥大宽松的白色衣
莱蒂的母亲正拿着一根拨火棍,在硕大的火炉里拨弄,把燃烧的木柴拢到一块。
赫姆斯托克老太太正用一个大木勺搅动炉子上一个球茎状的锅。她把勺子抬到嘴边,夸张地吹了吹,啜了一口,抿了抿唇,接着往锅里先加了一撮料,又加了另一把料。她把火调小,抬头看向我,从最上头湿漉漉的头发扫视到最下头冻得发紫的光脚。我站着没动,脚下的石板地上慢慢汇聚起一个小水洼,睡袍上的水滴落入水洼,水花四溅。
“快来个热水浴。”老太太说,“不然他会得重感冒。”
“和我说的一样。”莱蒂说。
莱蒂的母亲已经从餐桌下拉出一个锡澡盆,并拿起火炉上的黑色大水壶往澡盆里添了热气腾腾的沸水。她又往沸水里兑了几壶凉水,直到她说现在的水温刚刚好。
“好嘞,你进去。”老太太说,“爽快点。”
我看向她,心里很慌。我要在这些不熟悉的人面前把衣服脱光?
“我们要帮你洗衣服,烘干,还得缝补你的睡袍。”莱蒂的母亲说。她拿起我的睡袍,接过我怀里的小猫。我差点忘了自己一直抱着小猫。
我麻利地脱下红色睡衣——睡衣的下摆完全浸湿,裤腿破破烂烂,再也不可能修补回原来的样子。我先用手指探了探水温,接着爬进澡盆,坐在里头,在这令人安心的厨房里,面对熊熊燃烧的炉火。我背靠澡盆壁,享受热乎乎的水,双脚逐渐恢复知觉,开始一跳一跳地抽痛。我知道裸体不雅,可赫姆斯托克一家对此不甚在意:莱蒂拿着我的睡衣和睡袍出去了;她的母亲在布置餐桌,拿出刀、叉、勺、壶、罐、用来切肉的餐刀还有端饭菜的大木盘,有条不紊地摆放齐整。
赫姆斯托克老太太递给我一个马克杯,盛满了炉子上的黑锅里熬着的汤。“喝下去吧,让你从里到外暖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