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掌柜接着说,太太知道我们老爷的脾性,向有孟尝风,古道热肠惯了。因为是老交情,这回带货,没立协议,也没做下担保。熊家管事的二,nai奶认起了真,就有些搅缠不清了。
昭如说,这二,nai奶我知道,是个吃亏不得的人。她要我们赔多少,是要将交情一起赔进去么?
郁掌柜袖一下手,走到她跟前,轻轻说了个数。昭如呼啦一下站起来。她这平日不管流水账的人,也知道,这回家睦把胸脯拍大了。
昭如让众人退下去,开始盘算,要不要到哥哥那去走一趟。如果熊家真是个说起钱来油盐不进的人,那是有场硬仗要打了。想着,她难免也有些坐立难安。这时候,却听见外面报,说老爷回来了。
她便迎上
。一回是来吃老六头生闺女的满月酒;一回是因要在青岛开分店,与家睦秉烛夜谈了一个通宵。
昭如看出郁掌柜的脸色,不大好看。没待她问,老六先开了口,嫂嫂回来便好了。他媳妇却轻轻跟着一句,这是谁家的?
众人的目光便都牵引到小荷怀里正抱着的婴孩。昭如一愣神,眼光却停在郁掌柜身上,问他,老爷呢?郁掌柜本来是个欲言又止的模样,一问之下却答得蛮快,老爷出去办事了。
昭如慢慢坐下来,也渐没了笑容,说,是办什么事,还要劳动郁掌柜来走一趟?
众人半晌没言语。老六媳妇荣芝就说,嫂嫂,咱们家是要给人告官了。
老六轻轻用肘触一下女人。她拧一下身,声音倒利了些,你们个个不说,倒好像我不是老卢家的人。不说给嫂嫂听,谁请舅老爷去衙门里想办法,难道还真赔进泰半的家产不成?
郁掌柜便躬一躬身,开了口,太太,其实这回的事情,倒不见得算是官非。只是说到个“钱”字,任谁都有些吞咽不下去。您记得夏天说起要从老家里运一批煤和生铁,订银是一早过去了,货却发得迟。此次黄河夺淮人海,殃及了一批货船,咱们的也在其中。
昭如说,这事上衙门,理也在我们这边,如何又会给人告了去?
郁掌柜道,太太只知其一。这一回,船上不止是咱们的货。您知道城东“荣佑堂”的熊老板跟老爷一向交好,这次发货,他便托咱们的船给他顺带些铺面上的所需,有七箱,其中五箱,说是青海玉树的上等虫草。此外,还有他家老太太九十大寿,专为女眷们打造了一批金器,说是都在里头。单一支如意上镶嵌的祖母绿,有半只核桃大小。
荣芝冷笑一声,怎么不说他们举家的棺材本儿都在里头。这么多值钱的,该去押镖才是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