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笙愣一愣,终于说,谢谢你。
少年哈哈大笑起来。他的绿眼睛,也随着他的笑声抖动起来。
文笙被他笑得有些不知所措。他结巴着说,你是叶?
少年搔一搔蓬乱的头发,皱了一下眉头,对他道,说实在的,我真不喜欢这个名字。并不因为我不想做个犹太人。而是我觉得那个对他哥哥做的事情,不怎么厚道。那么,你叫什么。
卢文笙。文笙很认真地说。
我们应该向国际安全委员会表示抗议。
少年说,神父已经表达了抗议,但还是没有保住那些人。六个士兵被带走的时候,一个突然逃脱。日本人一枪把他打死了。
妈妈,我得赶紧把孩子们送回去。他们都被吓坏了。叶伊莎开始招呼孩子们,然后她回过头,口气重了许多,,你怎么还没把衣服穿好。
少年并不理她,打了一个悠长的呵欠。他说,妈妈,快给我弄些吃的。我饿极了。
在路上,叶伊莎对文笙说,刚才那个,是我弟弟叶,他一直都在神父那边帮忙。一个月不见,他好像又长大了。
卢文笙。这个名字有什么意思吗?你们中国人的名字总是有很深的意义。每个名字都是个故事。少年好像饶有兴味,但很快就换了一副心不在焉的表情。哦,还是别跟我说了,说了我也听不懂。你多大了?
十二岁。文笙想,这个人的性格无常。
哈哈,我十五岁。少年从墙头上跳下来,马靴在地上发出一声钝响。文笙看见他的白衬衣上,已经印上了墙头红砖上的泥水。他站在文笙面前,比文笙高了半头。脸上有鲜明的轮廓,嘴唇上长了浅浅的胡须。这已经是个半大的小伙子了。高鼻深目的小伙子,和文笙聊家常,操着地道的襄城话。这情形有
第二日襄城的天灰蒙蒙的,到了中午太阳才出来。文笙帮云嫂将衣服晾在绳上。云嫂说,早就过了夏,天还这么湿漉漉的。要经常拿出来晒一晒,去去霉气。
这样的天气,植物却依然生长得格外茂盛。住院区的墙上爬满了爬山虎。藤叶缠绕往复,浓绿一层又一层地重迭起来。文笙觉得远远看过去,好像一张人脸,神情严肃,正忧心忡忡地看着他。他于是走近了些,想看得真切。然而走近了,无非是一些藤叶,上面还缀着昨夜凝聚的水珠。叶子底下,是一队正在搬家的蚂蚁,浩浩荡荡地劳碌。
嗨。这时候,文笙听到一个声音。他于是左右地看,没有人。
我在这儿。他循着声音望过去,发现墙头上坐着一个人。是昨晚的那个少年,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你穿着我的衣服。少年指了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