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留意到一个小女孩的焦灼。仁桢定定地望着前方,看到湘绣的“四君子”屏风上有一滴去夏遗下的蚊子血。晦暗的颜色,这时候却分外触目。
仁珏被从房里带出来。她与和田对视了一下,两个人都面无表情。她清寒的目光落到仁桢脸上时,有了一点笑意。
人们望着二小姐,都觉得有些陌生。这才意识到,最近家中有关她的传说,只是一个名字。而她本人已在众人视线之外。像一只隐居在岩隙中的蝙蝠,出其不意,重见天日。年轻的女孩,苍白着脸,颊上却有一抹不健康的红。这并非一个待嫁新娘的形容。她裹着单薄的羊毛披肩,微微含胸,站在尚算料峭的风中。眼睛里是事不关己的神气。
或许是士兵们在仁珏房里待得太久,尽管心中惊惧,人们还是忍不住张望。几个仆从引长了颈子,撞上了明耀严厉的目光,忙不迭地缩回去。仁桢觉得脚下的疼痛,蔓延到了小腿上,开始剧烈地酸胀。她捏紧了母亲的手,发觉母亲的手心黏腻,已渗出了薄薄的汗。二姐抱紧了胳膊,遥遥地看向一个空旷的地方。那里有一群鸽子,疾速地掠过。仁桢隐约听见了鸽哨的声音。
当士兵们出来时,和田嘴角有不易察觉的微
苏区的。其中搜查出一批药品,可能与府上有些关系。
他掏出一支赤褐色的玻璃瓶,举起,说,这种盘尼西林针剂,是大日本国的军需药品,每支下面都有一个编号。奇妙的是,也出现在了我们截获的物资里。据查这些针剂是由军医夏目一郎开出的。不知府上,最近可有眷属光顾过夏目医生的诊所?
厅里一片死寂。
这时候,和田走到了仁桢面前,暗哑的声音,突然变得和蔼与温存。他说,三小姐,这个可爱的小药瓶子,您认不认得?
仁桢想都没想,用很肯定的语气说,不认得。
和田嘴角略略上扬,眼里闪过一丝锋利。他说,那么,我只好问问您的了。
仁桢感到母亲牵着她的手,倏然紧了一下。
和田对慧容鞠了一躬道:夫人,恕我不敬,可能要请府上配合一下,请令爱作些调查。这次运往苏区的,除了药品,还有几十石粮食。巧得很,用的是二小姐仁珏的名字。
慧容十分镇定,她说,我这个女儿,年后就要出阁了。许久都没有出家门,如何能去做这么多事。阁下怕是弄错了。
和田瞇一下眼睛,轻轻说,夫人说的是,我虽与二小姐缘悭一面,可听说是杭州大学的高材生。冯家的光荣,怎会与新四军匪类扯上关系。有人冒名也未可知,那更要查一查,还小姐一个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