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唱一折《武家坡》。
以后,言秋凰与冯明焕,便在这“瑞仙茶园”高山流水。她在台上唱,他在台下听。兴起了,他也上台来拉上一段京胡,琴艺竟也并非凡俗之类。因这年轻人出手分外阔绰,人又谦和有礼,班主也由他们去,落个成人之美的声名。
终于,明焕在虹口赁下一处房子,与言秋凰住在了一起。既不是柴米夫妻,便没有许多牵挂,乐得做游龙戏凤。他不问她的前事,她也不计较他们的后果。二人渡的,竟好似洞中日月。
待到冯家人找上门来,言秋凰才知道眼前的一切,不过是黄粱一梦。她似乎并不很吃惊,只是看着自己略臃肿的腹部,皱了皱眉头。令人失望的是,冯明焕未如她想象的镇静。他将头紧紧偎在她身上,许久。又执起她的手,告诉她,他与结发妻子不过是媒妁之姻,未有一丝感情。如今是民国了,这是他自己的恋爱。他已和家里谈判,要将她带回去。待她生下孩子,若是个男孩,她又何愁在冯家的地位。
她打了个呵欠,只问他,若嫁给了他,她还能唱戏吗?
冯明焕沉默。言秋凰将他放在她腹部的手轻轻拿掉,说,一个戏子,哪有不唱戏的道理。
这天晚上,言秋凰找了静安寺外的郎中,服下一贴打胎药。孩子未足月,却已经很大了,藏红花便落得分外猛些。夜里疼得死去活来,流血不止。去医院的路上,她看他眼里一片凄惶,内里却痛得发硬。她使劲扯断颈上的红丝线,将贴身的玉麒麟搁在他手里,说,我害死了这孩子,就不怕他取我的命。我不想他跟着我受苦。你便找个僧人,用这块玉度了他。半晌,又忽然睁开眼睛,说,我方才梦见,是个女孩儿,坐在莲花上。她得有个名字,不然,便找不到黄泉路。她挣扎着,将他的手掌翻过来,一笔一画地写。然后又将他手掌攥起来,气一泄,终于昏死过去。
言秋凰醒来时,看见冯明焕用冰冷的眼神看她,说,你如愿了。孩子死了。
冯明焕回到襄城。除却闭门一个时辰,接受兄长明耀的教训,冯家似乎并没有为难他,连同他带回的初生女婴。这婴儿早产,哭得却分外嘹亮,令人无法忽略她的存在。看八字,孩子命中缺土,又因哭声铿锵琅琅,大名便作“仁珏”。日子久了,妻子慧容开口说,也取个小名儿罢,日后好唤些。明焕正临帖,见乳母怀中的仁珏,正睁着晶亮的眼睛看他动作。他倏忽想起言秋凰在他手心里写的两个字。“东山携粉黛,绛帐列凰鸾。”“大鸾”应的是她自己,便不觉间落到纸上。女婴又哭起来,